徐礎猛然想起一人來,“我從前并不住在大將軍府里,身邊的確有名老仆人……他還活著?怎么會變成乞丐?”
“他叫什么名字?下回再遇見,我一問便知?!?
“我……忘了。”徐礎其實是沒注意過。
“呵呵,大都督身邊有多少仆人,連姓名都不記得?”
“你問他曾來我家買文章的人是誰,他若回答‘周律’,你就帶他來見我,若答別人,不用再理他?!?
“好,我記得了,周律。還有人花錢買文章?這是什么毛???有錢應該買地買宅買糧啊?!?
“他家不缺這些?!?
“有錢人的心事我是理解不了?!碧茷樘齑騻€大大的哈欠,閉上雙眼,很快響起鼾聲。
徐礎仍然睡不著,在想那些因他而死的人,還有那些將要因他而死的人……
他經(jīng)常鄙視自己心中的猶豫,這一次卻沒有,老老實實地想,老老實實地承受已死者與將死者的“指責”。
馬維與薛金搖已先后帶兵出城,所去皆是險地,馬維還好些,他是個聰明人,若見孟津形勢不對,肯定會退回來,薛金搖卻是勇往直前的性格,官兵越強,她越要以硬碰硬。
郭時風建議給她定個破敵期限,徐礎嘴里上拒絕,心里卻知道根本沒這個必要,以薛金搖的脾氣,必要速戰(zhàn)速決。
明知如此,他還是同意薛金搖帶兵,甚至將曹神洗留下,就讓她一個人帶兵,沒有半句提醒。
“她既然當了降世將軍,就得經(jīng)受這樣的考驗?!毙斓A小聲對自己說,稍稍緩解心中的不安。
門外的衛(wèi)兵道:“執(zhí)政,降世將軍派來信使?!?
“速傳。”徐礎立刻起身下床。
信使沒帶來特別的消息,只是通報一聲行程順利,這是徐礎向薛金搖提出的要求,每隔若干時辰,必須派人回來報信。
徐礎松了口氣,更無睡意,干脆前往議事廳,等候梁王的信使。
信使很快到來,同樣沒有特別的消息,梁王還在路上,沒有到達孟津。
議事廳里空冷,徐礎裹上一件厚厚的披風,在案上虛畫地形,揣度各方動向,納悶歡顏郡主付出多大代價、動用多少力量圍攻東都。
時間一點點過去,徐礎想得入神,直到來者咳了一聲,他才注意,抬頭看到郭時風,笑道:“郭先生也睡不著?”
“天已經(jīng)亮了,吳王?!?
徐礎吃了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已有亮光,案上的蠟燭早已熄滅。
“哈哈,原來是我糊涂了?!?
“吳王說過,讓我一早來見?!?
“對,我想請郭先生去一趟淮州。”
“見盛家人?”
“對?!?
“拉攏盛家人?可以,只是需要吳王給我交個底,咱們要用什么條件換取盛家的投靠。”
“什么也不給?!?
郭時風微微一愣,笑道:“吳王這是要考驗我的口才嗎?”
“不僅不給,還要借一條路。”
“借條路?”
“對,去往江東的路,我要對寧抱關窮追猛打,順便擒拿江東的皇帝與梁、蘭兩家?!?
郭時風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吳王要我去探聽盛家的底細?看他們是否真心忠于江東?”
“嗯。”
“小事一樁,不是我推脫,好像不值得我去一趟?!?
“你還要弄清盛家是否已被鄴城拉攏,果然如此,就弄清鄴城給出什么條件……”
“吳王的用意是讓盛家專守淮州,不要參與中原之戰(zhàn)?”
“對。”
“我若能令盛家轉投吳王……”
“意外之功,吳軍官職,請郭先生隨意選擇。”
“哈哈,好,有吳王這句話就夠了。我不能空手去,得帶些‘禮物’?!?
“東都諸庫,隨郭先生拿取,能載多少是多少。”
“既得吳王信任,我絕不令吳王失望?!惫鶗r風拱手告辭,準備出發(fā)。
徐礎需要新盟友,他派人叫來留在城中的降世軍眾法師,從中選派四人,請他們分別前往秦州、漢州,帶著大法師劉九轉所寫、降世幼王蓋印的信任,招引新降世軍前來東都。
他一邊安排,一邊在心中向遠方的鄴城道:“你猜得透我,我也猜得透你,此次一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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