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緩緩放下茶杯:
“龔長史好伶俐的口齒,本王不僅是大慶藩王,更是父皇欽封的天策上將軍,總督北境、遼東及海外諸藩事務(wù)?!?
“巡視海防,考察商路,乃本王職責(zé)所在,此行自有本王行轅公文知會沿途,何須事事向你這小小長史報備?”
天策上將軍身份超然,在這個世界上只此一例,直接將龔慶文所說的朝廷法令和皇帝旨意壓了過去。
龔慶文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顯然被天策上將軍這個頭銜噎得不輕。
心中不由得埋怨慶帝,竟然給奉王封了這等離譜的官職,搞得如今朝中根本無人能壓制他。
天策上將之名一出,任誰都得矮半頭!
他隨即冷笑一聲,卻是寸步不讓:
“奉王殿下位高權(quán)重,下官自然不敢置喙,但福王殿下乃奉王殿下親弟,下官職責(zé)所在,更須謹(jǐn)慎?!?
“殿下欲帶福王登船,無論出于何意,在下官看來,皆有蠱惑殿下、違背圣意之嫌,恕下官萬難從命!”
“你他媽的!”李霖氣得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李徹立刻用眼神制止李霖。
這三年修身養(yǎng)性,李徹性格已是平穩(wěn)許多。
在大慶,凡事都有規(guī)則,即便是自己也要守規(guī)矩。
李霖上去毆打龔慶文一頓,他們倒是爽快了,朝廷法度卻因此遭到破壞。
到時候慶帝那邊沒法交代,怒火蔓延之下,遭殃的不還是十弟?
李倓坐在主位上,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抓著椅子扶手,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沒敢說出來。
顯然,他早已習(xí)慣了在龔慶文的壓制下唯唯諾諾。
龔慶文見氣氛僵持,也不再虛與委蛇,直接對著門外高聲道:
“來人,為兩位貴客準(zhǔn)備上好的廂房。務(wù)必妥善安置?!?
說完,他轉(zhuǎn)向李徹和李霖:“天色已晚,想必兩位殿下也乏了,請先至客房歇息,福王殿下也需按時溫書了。明日還請兩位貴客早些啟程,莫要耽擱了行程?!薄?
李徹神色冷然,清楚今日有這條朝廷放下的惡犬在此盯著,絕不可能在這里借到兵。
“四哥,我們走?!?
李徹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不再看龔慶文一眼,拂袖而起。
李霖狠狠瞪了龔慶文一眼,也跟著起身:“哼,龔長史,好自為之!”
“四哥、六哥......”
李倓怯怯地站起身,眼中帶著不舍和愧疚。
李徹停下腳步,看著完全失了銳氣的弟弟,心中嘆息。
他也知道,李倓如今這個樣子,怪不得他自己。
曾經(jīng)的藩王們地位太高,將朝臣世家死死壓在下面。
如今慶帝收走藩王們手中的權(quán)利,諸王沒了庇護,必然會遭到打擊。
“十弟,保重身體,你我兄弟改日再敘。”李徹刻意加重了‘改日再敘’四個字。
李徹自是不會聽從龔慶文的安排,在福王府住下,他直接帶著李霖回了客棧。
“混賬東西!”李霖一進房間,就氣得一腳踹翻了凳子,“一個狗屁長史,竟敢如此囂張,簡直反了天了!老六,你剛才就不該攔著我,讓我一拳打掉他那滿口狗牙!”
李徹站在窗前,緩緩道:“打他一頓容易,但打完之后呢?”
“如此莽撞行事只會給龔慶文,給他背后的朝廷某些人遞刀子,坐實我們兄弟擅離封地、欺凌朝廷命官的罪名,十弟的處境也會更難。”
“那怎么辦?難道就這么算了,眼睜睜看著那狗東西騎在十弟頭上拉屎?”李霖急道。
“算了?”李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當(dāng)然不能算了。”
李霖心頭一顫,只覺得面前的李徹像是變了一個人,渾身散發(fā)著陰冷氣息。
差點忘了,自家老六可不是什么好脾氣......
“秋白。”李徹突然開口。
秋白立刻躬身:“殿下請吩咐?!?
“你即刻去一趟福州城里的天上人間樓,隨后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李徹低聲快速交代了幾句,秋白眼中精光一閃,領(lǐng)命而去。
李霖看著秋白離開,急道:“老六,那我們呢?總不能干等著吧?”
“當(dāng)然不,我們?nèi)ジV莞?,拜會一下那位福州太守,順便請他幫個小忙?!?
。。。。。。
福州府衙位于城中心,莊嚴(yán)肅穆。
當(dāng)李徹和李霖亮明身份,衙役連忙進去通報。
正在悠閑品茶的福州太守陳文瑞嚇得直接從太師椅上滾了下來,手中奉國玻璃盞‘啪嚓’一聲摔得粉碎。
“奉......奉王?燕王?!”
陳文瑞連滾帶爬地起身,臉色煞白如紙,額頭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