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毒在您體內(nèi)肆虐已久,就算以后將寒毒徹底清除,但之前所造成的損傷是不可逆的。”
“何意?”
嘉慶帝目光驟然變得銳利,盡管虛弱,那帝王的威壓依舊迫人:“說清楚!”
云姒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平靜無波,卻字字清晰,如同宣判。
“意思是,即便陛下洪福齊天,能度過此劫,寒毒盡除,但此前它對您身體臟腑,尤其是雙腿經(jīng)脈造成的損傷,已然定型,無法恢復(fù)如初?!?
她目光掃過龍榻上那厚重的錦被,繼續(xù)道:“日后,陛下的雙腿……恐怕難以再支撐長時間站立或行走,陰雨嚴寒天氣,關(guān)節(jié)疼痛也會如影隨形。且身體根基受損,需常年精心溫養(yǎng),再經(jīng)不起任何大的波折與損耗?!?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砸在嘉慶帝心上。
無法站立行走?
終身病痛纏身?
變成一個癱瘓在床,事事都需要伺候的……廢人?
這對于一個掌控天下,唯我獨尊的帝王而,簡直是比死亡更難以接受的恥辱和折磨。
嘉慶帝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剛才毒發(fā)時還要難看,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翻涌著暴怒,不甘,以及一種深切的恐懼。
他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想說什么,卻因情緒過于激動引發(fā)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死死盯著云姒,眼神陰鷙得可怕。
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徹骨的寒意。
“你……是說……朕以后……就只能像個廢人一樣……躺在這龍榻之上?!”
殿內(nèi)空氣瞬間凝滯,仿佛連炭火都凍結(jié)了。
云姒依舊鎮(zhèn)定,微微屈膝。
“臣媳只是據(jù)實以告,陛下乃真龍?zhí)熳樱杂猩咸毂佑?,悉心調(diào)養(yǎng),或可減緩?fù)闯5珦p傷已成事實,望陛下……早做心理準備?!?
她的話,徹底打碎了嘉慶帝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命能保住,卻再也無法恢復(fù)初始。
若他早點下旨……
嘉慶帝死死地盯著云姒,仿佛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一毫的虛,或幸災(zāi)樂禍。
然而,沒有。
她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只有醫(yī)者的冷靜與客觀。
巨大的絕望和憤怒之后,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席卷了他。
他頹然倒回枕上,閉上眼,胸口依舊劇烈起伏,整個人好似又蒼老了十歲。
良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眼中的瘋狂與暴怒已然褪去。
只剩下一種冰冷的,死寂的灰敗。
他揮了揮手,聲音疲憊而沙?。骸半蕖懒恕D恪讼掳?。明日……再來施針?!?
“臣媳告退?!?
云姒行禮,從容退出了養(yǎng)心殿。
殿外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她緊繃的神經(jīng),才終于有了一絲松懈。
疲憊感猛然襲來,緊接著,便是一陣眩暈。
云姒兩眼一黑,身體軟軟的倒下去。
門口的蘭辛和徐公公見狀,都嚇了一跳,兩人迅速上前想要扶住云姒。
眼前有人影一閃,下一瞬,云姒倒進了秦野的懷里。
“太子殿下!”
徐公公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一直在門口守著,太子殿下是什么時候來的?
秦野攔腰抱起昏迷的云姒,面色沉凝如水。
他看都未看徐公公一眼,抱著云姒大步流星朝著東宮方向而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覆雪的宮道盡頭。
徐公公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進殿向皇帝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