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蟄這一次二模,除了幾個多少要扣些分的科目外,其余諸如化學數(shù)學之類的,幾乎都奔著滿分來。一中的二模是全程封卷蓋名閱卷的,當初批到數(shù)學那一張時,胡玉就隱隱覺得這張卷子的主人十分厲害,但從字跡上,卻實在猜不到出自的是誰的手筆。她老以為總該是一班的哪個優(yōu)秀生在超水平發(fā)揮,可誰知道,竟然是林驚蟄!
一中是全酈云下轄最優(yōu)秀的一所高中,能在一中拿到全年級第一,基本也就能排在全市高三生??嫉牡谝幻?。胡玉在看到成績的那一刻差點跳起來!這在她不算漫長的教學生涯中可是獨一份!
一中的校領(lǐng)導(dǎo)和其他科目老師更是震驚,非一班生進入年紀前列可以說是相當?shù)纳僖姡胀ò嗉壍膶W生有哪一次有幸擠入了前二十,都夠班主任激動得存根留念了。而現(xiàn)在,一個五班生,年級第一???
錯愕過后,仔細想想,這事兒卻也沒那么不科學。
林驚蟄畢竟原本是一班的學生嘛!以前成績也不差,前段時間因為一??荚伊?,李玉蓉才死活要把他調(diào)走。為此李玉蓉還丟了好幾次人,現(xiàn)如今提起這個名字還都是咬牙切齒的,平日里更是寧愿上下樓,都不愿意路過本層的五班去上廁所。
自她調(diào)到一中以來,只有仗著后臺耀武揚威欺負人的份兒,哪里吃過這么樣大的虧??!學校老師們表面上裝作不知道,其實都是暗地里看笑話的多,此時列完林驚蟄的總分,發(fā)現(xiàn)竟比第二名足足高出了一百多,驚嘆過后,都悄悄去看李玉蓉的反應(yīng)。
李玉蓉難以置信地端著林驚蟄的英語卷子。
她是英語老師,這年頭英語老師少而金貴,但其實絕大多數(shù)專業(yè)能力都稱不上登峰造極。李玉蓉的英文,大概就是跟外國人能自如對話的水平,詞匯量并不多么豐富。因此當初在批閱到這張試卷時,她全程都是滿心的欣賞和肯定,看到作文部分,更是驚嘆不已,她不光看,還抄錄了下來,勾出了好詞好句和幾處看似不經(jīng)意的點睛之筆,預(yù)備二模試卷下發(fā)給學生后,拿回班上給學生們做個學習的典型。
她全程理所當然并十分篤定地認為,這名考生一定是她們一班的學生。
直到封鎖線被打開,她翻出這張試卷,看到考生姓名的那一刻,李玉蓉眼睛像被針刺了一把,瞬間紅了。
林驚蟄?!林驚蟄?!
這個學生她還不清楚嗎?以往在一班成績沒下滑時,他也就大概是個第二第三,且有些偏科,數(shù)理化成績比較好,語文,尤其是英語的水平,跟那位常年穩(wěn)坐第一的同學很有差距。高三他成績下滑后,這種差距就被進一步拉大了,一模考試索性整張卷都前不搭后語,這樣發(fā)展下去,說不準高考成績就是個全校吊車尾。也正是因此,李玉蓉才狠狠心,緊急將他給踹了出去。
可現(xiàn)在,林驚蟄的成績卻一個飛躍,將自己班級原本的第一名狠狠甩在背后一百多分!
她反復(fù)確認過后,仍舊是不敢置信,也無心去注意別人偷偷看來的眼光,徑直跑到其他科目老師的桌上奪來了卷子,越看呼吸越急促。
怎么可能呢?!這怎么可能呢??!難不成胡玉找著了提高成績的好法子?可再怎么樣的速效,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短的時間內(nèi)起到如此劇烈的改變??!
其余老師見她一臉的錯愕驚詫,互相交換了一遍眼神,臉上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幾乎都要掩飾不住了,尤嫌不夠,還要當著李玉蓉的面七嘴八舌朝胡玉道喜:“胡老師,教導(dǎo)有方哦?!?
“這次二模五班的其他學生成績提高也相當明顯,你這是用的什么辦法啊?”
胡玉嘴角差點咧到耳朵根,笑得根本停不下來,學生成績提高,她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哪里哪里,這都是林驚蟄帶的好頭,他轉(zhuǎn)到五班之后,把整個班的學習氛圍都帶起來了,那群調(diào)皮搗蛋鬼這段時間課間都被他按著背單詞做題冊吶!”
其余人聽了,心中都止不住地羨慕,暗道胡玉這運氣也太好了,幾乎是白白得了個給自己長臉的好苗子?。∮滞低等タ绰牭搅撕竦脑捄竽樕y看得嚇人的李玉蓉,心中暗笑,該!機關(guān)算盡,反倒搬起石頭砸自己了吧?
李玉蓉明白自己肯定又一次成為了同事眼中的笑柄,那張平日里精心打扮妝容細致的臉蛋此時已然黑如鍋底。手上那張署名林驚蟄的滿分化學試卷幾乎被她捏爛,她怒焰高漲,心中無數(shù)種猜測瘋狂躁動沖擊著胸口。她目光一斜,刺向一旁臉都快笑爛的胡玉,對方穿一身灰不算灰藍不算藍的襯衫褂子,腳上蹬的竟然是黑布鞋,習慣性微微駝背,土得讓她難以忍受,她心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可能。
“胡老師,恭喜你了?!彼幹橀_口,卻又冷笑:“不過這也太神奇了,林驚蟄上次一??汲赡菢樱趺匆坏侥銈兾灏?,成績就突飛猛進了?還不光是他,五班其他學生的成績也有些不合理吧?胡老師,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在你們班里漏題了?”
模擬考試都是老師們集體出的,李玉蓉平時都愛在考前給自己班里的學生劃幾個必定會考到的題型,自然以為胡玉也一樣。她這么一猜,反倒覺得這個理由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心中不禁大為鄙夷胡玉這種為了出風頭不擇手段的行為,口中嘲諷:“胡老師,考前大家劃重點,都劃,誰不劃呢?我能理解,但你弄成這樣,就有點過分了吧?這不是弄虛作假呢嗎?”
“你說誰弄虛作假呢?”胡玉再好的脾氣,一盆冷水直接澆下來,也難免發(fā)火。加上林驚蟄成績好,她也有了底氣,在李玉蓉面前,她直接一拍桌子,聲色俱厲:“李老師,你說話不要太過分,你憑什么這樣污蔑我和我們班的學生?”
李玉蓉攏了攏那頭烏黑的卷發(fā),目光撇開,視線向上,翻了個優(yōu)雅的白眼:“我污蔑你什么了?我不過就是那么一說,胡老師你那么激動干什么?做賊心虛???”
她說罷,直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拿起林驚蟄那張試卷朝桌上一拍:“你們自己看吧,這篇作文,我們師范里考過專八的人都未必有幾個能寫出來,你告訴我這個水平是高三生?誰教的?”
李玉蓉擠眉弄眼地盯著胡玉:“胡老師,你教的???”
胡玉眼淚都快被她氣出來了,李玉蓉卻越發(fā)篤定自己的觀點,自認為大獲全勝地離開了。
胡玉從來說不過她,好在學校的其他老師都并不懷疑這次成績的真實性。漏題?開玩笑,林驚蟄這個成績是漏題能漏出來的?他們這些任課老師手把手在考場上教恐怕都做不到!李玉蓉讓他們看的那塊英語作文,她們中絕大部分的人連看都看不懂,充其量只能感到“不明覺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