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的余威仍在黃沙古道間嗚咽,但肆虐的勢頭終究是弱了下去。
林家車隊重新啟程,沉重的車輪碾過松軟的沙地,發(fā)出單調(diào)而壓抑的嘎吱聲。
每一次顛簸,都讓車廂劇烈搖晃,如同行駛在洶涌的波濤之上。
陸長生坐在車隊末尾一輛運送雜物的平板車上,身體隨著顛簸微微起伏。
他閉目養(yǎng)神,看似平靜,神念卻如同無形的觸須,悄然覆蓋著周圍數(shù)十丈的范圍。
前方,那名叫武炎的刀疤統(tǒng)領(lǐng),時不時投來警惕而審視的目光,如鷹隼盯著獵物般盯著陸長生。
另一側(cè),精瘦的宋刀則偶爾與幾個心腹護衛(wèi)交換著眼神,那閃爍的目光深處,總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算計。
唯有中間那輛華貴馬車旁,騎著沙駝獸的白衣少女林凝霜,不時會回頭望來,清澈的眼眸中帶著善意和一絲好奇。
“陸公子,這古道顛簸,可還習慣?”
林凝霜驅(qū)著沙駝獸靠近了些,聲音在風沙中依舊清晰悅耳。
陸長生睜開眼,微微頷首:
“多謝林小姐關(guān)心,尚可。比起獨自在風暴中跋涉,已是好上許多?!?
“那就好?!?
林凝霜展顏一笑,如同荒漠中綻放的雪蓮,驅(qū)散了幾分肅殺,
“這黃沙古道不僅路途難行,更需提防人心險惡。陸公子孤身行走,這份膽識令人欽佩?!?
“迫不得已罷了?!?
陸長生語氣平淡,目光掃過前方武炎緊繃的背影和宋刀那陰鷙的側(cè)臉,
“倒是林小姐,押運如此貴重的貨物穿行此等險地,才是真正的膽識過人?!?
“家族重任在肩,不得不為,只盼能平安抵達……”
林凝霜輕嘆一聲,眉宇間染上一絲憂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陸長生話語不多,但談舉止間流露出的沉穩(wěn)與見識,讓林凝霜頗感意外,隱隱覺得這位迷路的青年絕非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
而陸長生也發(fā)現(xiàn),這位看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小姐,心思細膩,談吐有物,對古道的兇險和人情世故并非一無所知,倒讓他生出幾分好感。
不一會,日頭西沉,赤紅的晚霞將無垠的沙海染成一片血色,車隊尋了一處背靠巨大風蝕巖柱的凹地作為扎營的營地。
篝火燃起,驅(qū)散著夜晚的寒意和荒漠的孤寂。護衛(wèi)們輪值守夜,氣氛還算平靜。
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陸長生一直在木板車內(nèi)不出來,就連食物也是林凝霜親自送來。
本以為,能夠這樣平安地離開黃沙古道,然而沒有想到,這樣的平靜卻在深夜時分被驟然打破!
“不好,我的乾坤袋不見了??!”
一聲驚惶的尖叫劃破夜空,是負責看守部分輜重的護衛(wèi)隊長趙莽。
他臉色煞白,瘋狂地拍打著自己的腰側(cè),那里空空如也。
“里面裝著這次押運的定金靈石和幾瓶重要的丹藥!剛剛還在的!”
營地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護衛(wèi)都被驚動,迅速圍攏過來,人人臉上都帶著緊張和猜疑。在黃沙古道這種地方丟失如此重要的財物,后果不堪設(shè)想!
“怎么回事?!”
武炎大步走來,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銳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誰最后接觸過趙莽?或者靠近過輜重車?”
武炎冷聲道。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搖頭。
“哼!還能有誰?”
一個尖厲的聲音突兀響起,正是宋刀。他抱著雙臂,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冷笑,目光如同淬毒的釘子,直直射向獨自坐在木板車內(nèi)的陸長生。
“自打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加入車隊,就沒發(fā)生過好事!風暴剛停,東西就丟了,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
“宋刀!你什么意思?!”
林凝霜聞聲快步走來,俏臉含霜。
“小姐!”
宋刀故作痛心疾首狀,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這小子孤身一人出現(xiàn)在這鬼地方,本就蹊蹺!我看他,八成就是那些沙匪派來的探子,或者就是個手腳不干凈的賊!趁我們扎營混亂,伺機下手!”
“對!肯定是他!”
“搜他的身!”
“把他抓起來審問!”
幾個平日里與宋刀走得近的護衛(wèi)立刻鼓噪起來,矛頭直指陸長生。
武炎雖然沒說話,但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畢露,眼神中的懷疑也濃得化不開。趙莽更是紅著眼,死死瞪著陸長生,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一時間,營地氣氛劍拔弩張,所有懷疑、憤怒、貪婪的目光都聚焦在陸長生身上。
篝火跳躍,在他平靜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你們…你們有什么證據(jù)?!”
林凝霜氣得嬌軀微顫,攔在陸長生身前,對著宋刀等人怒斥,
“僅憑猜測就要冤枉好人?陸公子一直坐在此處,未曾離開半步!你們這是血口噴人!”
“證據(jù)?”
宋刀嗤笑一聲,步步緊逼,
“小姐,你太單純了!這等蟊賊手段高明著呢!說不定用了什么障眼法!搜一搜他身上,或者讓他自己把儲物法器交出來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若他清白,我宋刀給他磕頭賠罪!若他不敢……”
“那就是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