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徐礎(chǔ)不能飲酒,奚援疑命人在菜肴上下功夫,樣樣精美,令人難以相信這是亂時能做出來的美食。
這次雙方更加自在,徐礎(chǔ)略飲幾杯酒,其它時候喝茶。
奚援疑道:“能在此地得遇徐公子,是我之大幸,很想聽聽徐公子對荊州形勢的看法?!?
“初來乍到,對荊州不熟,不敢妄?!?
“徐公子過謙,你是觀大略的人,用不著非得處處踏訪。而且我也不問整個形勢,只有一件疑惑,望徐公子給予指教?!?
“答疑我或許能說幾句?!?
“天下大勢就不說了,擺在那里,誰都能看得到,令我猶豫不決的是這支南匪?!?
“奚將軍仍覺勝算不足?”
“那倒不是,南匪連遭敗績,士氣受挫,已非荊州對手,我只是拿不準(zhǔn),是應(yīng)該將南匪一舉剿滅,還是放他們一條生路?!?
徐礎(chǔ)已然明白奚援疑的意思,“將南軍一舉剿滅,能解一時之憂,卻令荊州與南方散州成為死敵,或有后患。放一條生路,或許能將南軍并入荊州,但是陳病才毫無降意,坐等下去,南軍士氣恢復(fù),反釀大災(zāi)?!?
“徐公子果然沒有令我失望,一說你就明白。”
“但我?guī)筒涣宿蓪④?,我對陳病才一無所知,既不能揣摩其心意,更不能前去勸說?!?
“陳病才喜怒無常,殺死我奚家好幾位使者,我怎能讓徐公子再入虎口?但是我有個想法,請徐公子斟酌一下?!?
“請說。”
“陳病才初入荊州時,自恃兵多將廣,十分狂傲,不愿與任何一方結(jié)盟,慘敗之后,他仍不服氣,還要再分勝負(fù),更不肯結(jié)盟,但是狂傲之氣稍減,也想拉攏幾個幫手。荊州眼下形勢,最強(qiáng)的當(dāng)然是我們奚家,其次江王楊欽哉,再次荊東的幾位將軍,江北襄陽一帶另有數(shù)股勢力。陳病才派人送信,荊東諸將不理他,襄陽群雄卻頗為心動,以為能夠趁機(jī)擴(kuò)張?!?
徐礎(chǔ)點點頭。
奚援疑緩了一會,繼續(xù)道:“襄陽群雄當(dāng)中有一位宋取竹,被推為首領(lǐng),自稱楚王,還自稱是鄴城名士范閉的關(guān)門弟子。據(jù)說徐公子曾在鄴城隱居,與范門或有接觸,聽說過此人嗎?”
“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奚援疑大喜,“太好了?!?
“奚將軍希望我去勸說宋取竹,讓他不要與陳病才結(jié)盟?”
“還有,奚家要去漢州報仇,襄陽正當(dāng)其路,宋取竹可以不助奚家,但是也請不要騷擾行軍之道。”
“襄陽群雄既然能被南軍說動,為何不肯與奚家結(jié)盟?”
“陳病才慷他人之慨,將襄陽全部郡縣許給宋取竹,自稱渡江之后要去進(jìn)攻江陵城,滅我奚家,還愿借兵給宋取竹,任他調(diào)遣?!?
“陳病才受困江南,他的許諾皆不可信?!?
“就是嘛,得有人讓宋取竹明白這一點。”
徐礎(chǔ)沉思片刻,“我與宋取竹只有一面之緣,并無深交……”
“以徐公子的才智,只要能見到面,肯定能夠說服宋取竹回心轉(zhuǎn)意。”
“奚將軍別抱太大希望。”
“徐公子愿意一試嗎?只要宋取竹明確拒絕南匪的拉攏,陳病才走投無路,或許會生降意?!?
徐礎(chǔ)又想一會,“好吧,既然到了荊州,又得奚將軍款待,怎么也得為奚將軍奔走一趟?!?
“多謝。”奚援疑起身,一躬到地。
奚援疑比較著急,立刻派人去給江北的宋取竹送信,當(dāng)晚就得到回信,宋取竹很愿意見這位一面之緣的故人。
徐礎(chǔ)次日一早出城,向昌之道:“或許真是我多心,奚援疑送我去見宋取竹,想來真是沒有惡意。”
昌之休息一天,精神恢復(fù)許多,笑道:“公子既不稱王,又無兵將,奚家自然不當(dāng)你是敵人。”
襄陽軍的營地離江不遠(yuǎn),規(guī)模不大,能容納不到一萬人,帳篷破舊,旗幟不全,走在其中的兵卒個個面帶菜色,看樣子沒怎么吃過飽飯。
昌之小聲道:“第一次見到比降世軍還要窮苦的軍隊?!?
宋取竹的帳篷并不比其他人更好,只是稍大一些,他站在門口,手扶腰刀,笑道:“思過谷一別,不意在此重逢?!?
徐礎(chǔ)停下腳步,隱約覺得不對勁,左右的士兵似乎都在警惕什么。
“宋王一向可好?”徐礎(chǔ)拱手道。
宋取竹嘆了口氣,“茍活而已,幸得徐公子到來,幫我一個大忙。不得已,我要用徐公子換些救命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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