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容易,但是可能惹怒散關城里的鞏軍兵卒,而且,我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徐先生于我有恩……”
“對王軍師和吳人,我犯過的錯誤太多,怎敢恩?”
“無論怎樣,是徐先生將吳人帶離汝水,以后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何況那都是無心之失,我相信徐先生絕無傷害吳人的意思?!?
“當然?!?
“所以該報恩還是要報恩。在百目天王這里,我得到的信任比金圣女那里要多得多,我可以保證徐先生的安全。徐先生若愿留下做軍師,自然再好不過,我愿讓賢,甘為仆從。徐先生若想離開,我會派人護送,能送到哪里到哪里,不敢保證安全抵達,但是在漢州降世軍的地盤上,至少可以通行無阻?!?
“多謝,王軍師不忘故人之情,實在令我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王顛等了一會,有些失望地說:“可徐先生還是不肯接受?”
徐礎又嘆一聲,從未感受到拒絕如此之難,“王軍師胸懷大志,為何寄身于百目天王帳下?”
“徐先生以為百目天王沒有前途?”
“王軍師以為他有前途?”徐礎反問道。
王顛笑起來有些艱難,“前事可為后事之師,當初吳人缺一個有手段而又心志堅定的頭領,現(xiàn)在,我找到了?!?
徐礎也笑了笑,沉默多時,問道:“百目天王有何長遠打算?”
“去涼州。”
“涼州已亂。”
“聽說了,羌兵攻入涼州,已占據(jù)幾座城池。”王顛停頓片刻,“羌人大王許求正等著百目天王率兵前去相助?!?
徐礎大吃一驚,他在左家寨見過這位許求大王,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與降世軍有聯(lián)系,“幫助羌兵進攻涼州的左駿,與降世軍有深仇大恨……”
“徐先生竟然認得左駿?!?
“曾在他寨里住過兩晚?!?
“那徐先生應該知道,左駿不過是個小人物,他與降世軍的恩怨,不值一提,何況弘法天王已經(jīng)被殺,他應該滿意了?!?
“一氣吞屠寨,不會是受你……”
“我可沒有這么大的本事,但是事情發(fā)生,正好可以拿來利用。左駿跑去向羌人求助時,我倒是暗中相助過,反正弘法天王是個莽人,留之無益?!?
徐礎起身,拱手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王軍師的確出我的意料?!?
王顛又擠出一絲微笑,“徐先生太客氣,守衛(wèi)東都時,我雖不在身邊,但是遠觀徐先生諸多招數(shù),學到不少,徐先生可算是我的師父?!?
“不敢當?!?
“總之入冬之前,百目天王當能在涼州立足。涼州偏僻,只要做出服從的姿態(tài),可以暫時避開賀榮人的攻勢。待明年春暖花開,掃蕩楊家在涼州的殘余,從此休養(yǎng)生息、招兵買馬,靜觀九州大勢,擇機而動?!?
“百目天王要鞏軍之糧,是為明春準備?”
“嗯,楊家失去半壁涼州,必做困獸之斗,所以我們這邊囤積的糧食越多越好?!?
徐礎再度沉默,許久之后開口道:“得糧之后,鞏軍將士如何處置?”
“百目天王要占涼州,兵力越充分越好,不會嫌多?!?
“得涼之后,羌人如何處置?”
“羌人就是另一個左駿,許其向楊家人報仇,給他們幾座邊疆小城,若能繼續(xù)為我所用,自然再好不過,若不能,倒也無妨,羌人谷、寨眾多,為報仇而一時結盟,報仇事了,必會分崩離析,很好對付?!?
“你是吳人,對涼州形勢卻熟悉得很?!?
“熟悉形勢的人其實是百目天王,我不過獻出幾條小計而已?!?
徐礎笑了,左右看看,“何不請百目天王出來自說?”
王顛抬手在臉上輕輕揉了兩下,“百目天王不喜歡被連續(xù)拒絕,在弄清徐先生的本意之前,不想露面。”
徐礎沉默得更久,“涼州不如漢州,去涼州為避難,安穩(wěn)之后,再難出來,終為他人案上魚肉,漢州雖亂,卻是問鼎者必爭之地?!?
“徐先生還是沒忘問鼎?”
“從未忘記,只是換一種問法?!?
王顛笑得有些臉疼,于是又抬手輕揉,“徐先生想去漢州,百目天王會很遺憾,但是不會強留,也請徐先生不要耽誤百目天王的大計。”
“我……”徐礎差一點就被說服,王顛從前的身份以及合盤托出的計劃,都令徐礎難以拒絕,可是話到嘴邊,他還是臨時改變心意,決定堅持舊計,“單于不會允許涼州生變?!?
“總有辦法讓單于相信,百目天王無意與賀榮人爭鋒,漢州降世軍比楊家更可靠?!?
“給我十天期限,讓我再觀望一下形勢變化?!?
“既然徐先生堅持……我去向百目天王說,給你十天好了。唉,徐先生問鼎之志未變,當初的猶豫不決亦未變,這樣下去,終究難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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