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張釋清被叫醒，眼前一片漆黑，繽紛正在推她。

“怎么了？”張釋清啞著嗓子問，還沉浸在悲傷中，伸手一摸，臉上、枕上沾滿了淚水。

“公主做噩夢了，喊出聲音，我怕……引來別人，所以將公主推醒?！崩_紛摸到了濕痕，取出絹帕，小心揩拭公主的臉頰。

“我……夢到了父母?！?

“是嗎？公主一直喊‘徐礎(chǔ)’來著?！?

“嗯？我喊他干嘛？他……他甚至沒給我送行?！?

“我不知道，聽公主的喊聲，好像是在埋怨他?！?

“更奇怪了，他又不欠我什么，有什么可埋怨的？肯定是你聽錯(cuò)了，快去睡吧，我沒事了?！?

“哦。”繽紛走開，將絹帕留下。

張釋清安靜地躺著，好一會才重新入睡，這回的夢境比較清晰，再沒有外人，只有徐礎(chǔ)，露出無趣的笑容，說著無趣的老生常談，就連走路都顯得無趣，總是不緊不慢，無論張釋清有多么著急，也不敢加快一些。

即便是在夢里，張釋清也知道自己哭了，努力不發(fā)出聲音，以免再吵醒繽紛。

接下來的行程毫無變化，張釋清每天都要盛裝坐在車?yán)?，接受兩名老婦的照看與監(jiān)視，賀榮平山偶爾過看望一眼，見公主端坐不動，他點(diǎn)頭表示滿意，若見公主有倦意，或是臉上有淚痕，他就會嚴(yán)厲指責(zé)兩名仆婦與侍女繽紛，說她們沒有盡心盡力。

張釋清開始還為三人辯解，后來懶得再說話，唯有讓自己的妝容無懈可擊，只是在夜里，她還是不斷地做夢，有噩夢，也有美夢，能讓她笑出聲來，恍然間又回到過去。

她不計(jì)算時(shí)日，實(shí)在無聊的時(shí)候，就想徐礎(chǔ)說過的話，盤算著到了塞外之后，如何與沈家婦人明爭暗斗，雖然一樣招數(shù)也沒計(jì)算出來，獲勝的場面卻想到不少，每一次都以自己帶兵南下、挽救鄴城告終。

當(dāng)然，她明白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賀榮部如約派兵南下，也輪不到她來帶兵。

最讓她難過的是，即便真的“大獲全勝”，她也高興不起來。

這天趕上下雨，隊(duì)伍早早扎營。

入夜之后雨也不停，淅淅瀝瀝地敲打著帳篷，張釋清捧著一杯熱茶，睡不著覺，也不想聊天，默默地坐在床上發(fā)呆。

繽紛看在眼里，一味心疼，卻不知如何相勸，唯有時(shí)不時(shí)剪下燭花，讓燭光保持明亮。

一名賀榮士兵不請自入，身上的雨水不停滴落，很快就在腳步浸濕一片。

除了賀榮平山，從來沒有賀榮部的人敢來接近公主，張釋清卻是意興闌珊，抬頭看了一眼，垂下目光繼續(xù)發(fā)呆。

繽紛嚇了一跳，立刻站起身，擋在公主身前，“你是何人？誰允許你進(jìn)來的？不知道這里是公主的住處嗎？”

士兵開口道：“我叫田匠，來請郡主上路?！?

“什么田匠？”繽紛莫名其妙。

張釋清卻知道這個(gè)名字，先是大吃一驚，隨后欣喜若狂，扔掉手中茶杯，連鞋都不穿，騰地站起身，也不問個(gè)詳細(xì)，直接就道：“我等你許久了?！?

田匠反而意外，“郡主知道我會來？算了，不說這個(gè)。機(jī)會難得，咱們現(xiàn)在就走，先去漁陽躲避一陣。”

“好。繽紛跟我走吧？”

“我當(dāng)然要跟著公主，可是……這人究竟是誰？”

“他是徐礎(chǔ)和馮姐姐的好友?！睆堘屒迓冻鰤阂植蛔〉男θ荨?

“好友？”田匠對此不是很拿得準(zhǔn)，他來這里本想先問明白郡主的意圖，如今看到郡主的神情，他覺得沒有這個(gè)必要，“郡主能騎馬？”

“被你甩到十步以外，算我輸?！?

田匠也笑了。

“徐礎(chǔ)什么時(shí)候來？”張釋清問。

“徐礎(chǔ)行事詭秘，誰也猜不透，據(jù)說他去見梁王，沒有北上?！?

張釋清稍感失望，馬上又高興起來，用從未有過的肯定語氣說：“他一定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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