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肅然起敬,終于沒忍住,跪下磕了個頭,然后起身告辭。
“你們這些人知道就夠了,不可宣揚。”
“是是,我明白,天機不可泄漏,我們一個字也不往外說?!?
士兵興高采烈地離去,徐礎(chǔ)相信,他的話很快就會傳揚開。
眾將士感激徐公子的指點,歇過一陣之后,又去除草,辟出的空地遠遠大于馬球所需。
當天下午,馮菊娘到來時,已能直入谷中,無需下車步行。
看著空曠的山谷,馮菊娘松了口氣,“早就該找人將草割得干凈些,不至于被人越傳越邪。”
馮菊娘先是向眾人分發(fā)禮物,這里看看,那里說說,安排好谷中雜務之后,才去見公子。
徐礎(chǔ)這幾天一直在等她。
“公子怎么不去挑水、劈柴了?是修行結(jié)束了嗎?”馮菊娘笑問道。
“好比美味,吃膩了自然不想再吃,能一直吃下去的,終究是家常便飯?!?
“嘿,公子的‘家常便飯’是陰謀詭計吧?”
“是揣摩人心?!?
“佞臣、諂奴才要揣摩人心,用來窺視上意,公子用來做什么?”
“常道‘得人心者得天下’,這是我揣摩的人心,非一人一時之心?!?
馮菊娘笑道:“公子還沒舍掉‘天下’,打算重新稱王?”
“‘得天下’非‘平天下’,更非‘治天下’——明師教授,弟子常有所‘得’,偶見一景一事,觀者心有所‘得’,這是我所謂的‘得’?!?
“公子快成圣人了,這些‘得’與尋常的‘得’有何區(qū)別?”
“弟子有‘得’,明師未失,觀者有‘得’,景物亦未失,尋常之‘得’,必伴隨一失,區(qū)別大矣?!?
馮菊娘嘆了口氣,“我聽明白了,可這有什么用?公子有所得,總有人以為自己因此有所失,你能挨個解釋?我相信你,別人也肯相信你?”
“慢慢解釋吧?!毙斓A(chǔ)微笑道。
馮菊娘坐下,“公子為何要對孫雅鹿說那樣的話?”
“哪樣的話?”
“說什么‘冀州軍若是早些回來,還能與賀榮部聯(lián)手,再晚一些,將會結(jié)怨’?!?
“這的確是我說過的話?!毙斓A(chǔ)點頭。
“用意何在?”
“話說得很明白,別無用意?!?
“嘿,公子的這番話一點都不明白,孫先生一頭霧水,大郡主連想幾天也是不得要領(lǐng),于是我自告奮勇過來問個清楚?!?
“她連想幾天?”
“誰讓你沒說明白呢?”
徐礎(chǔ)笑道:“恰恰相反,不是我沒說明白,而是太明白,請你回城轉(zhuǎn)告歡顏郡主,最近這些天,除了芳德郡主,我這里沒有任何不走大路的客人。”
馮菊娘愣了一會,喃喃道:“何必讓我來一趟呢?你們兩個倒是互相明白,我卻一句也聽不懂,不如你們直接交談好了?!?
“世上常有不可說之事,所以人心需要揣摩?!?
馮菊娘搖搖頭,她更喜歡一切明明白白——至少是她能夠理解的明明白白,“好吧,我?guī)г捇厝?。公事辦完了,我有私事對公子說。”
“嗯。”
“將小郡主送回來,是我與田匠的主意,我二人甘冒奇險,公子就一點也不感謝嗎?”
“原來是你們兩個?!?
“公子連問都沒問過?”馮菊娘驚詫至極,“算了,不感謝我們兩個無所謂,公子總得感謝小郡主?!?
“為什么?”
“她一個小女孩兒,走投無路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公子……”
“我正在想辦法幫她推掉婚事?!?
“還用想?辦法是現(xiàn)成的?!?
“我苦思冥想幾天,還沒有穩(wěn)妥之計,你竟說辦法是現(xiàn)成的——現(xiàn)在是我聽不懂你的話了?!毙斓A(chǔ)笑道。
“嘿,公子只揣摩別人的心,卻不看自己的心嗎?小郡主只能嫁一個人,公子不肯與她做真夫妻,才有眼下的麻煩……”
徐礎(chǔ)搖頭,“此非妙計?!?
“還要什么妙計?公子好好思量?!瘪T菊娘起身將要告辭,看到桌上散亂的軍報,突然有所醒悟,“并州!公子與大郡主說的是并州,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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