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釋清疑惑道:“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想不出辦法就算了,不必太費精力。”
徐礎(chǔ)笑了笑,沒說什么,目光卻一直盯著張釋清不動。
“你……看我做甚?”
“你好像……有些變化。”
“哦,這幾天打馬球,曬黑了些,剛剛又喝了許多酒……”張釋清抬手摸自己的臉,“我變丑了嗎?你這里怎么連面鏡子都沒有……”
張釋清起身要走,徐礎(chǔ)道:“等等,你沒有變丑,我更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
張釋清歪頭看向徐礎(chǔ),“你今天晚上有些古怪?!?
“好久沒看這么多的文字,勞心過頭吧。我正好有件事要問你?!?
張釋清慢慢坐下,“什么事?”
“歡顏郡主……”徐礎(chǔ)說出名字,接下來卻不知該說什么。
“她怎么了?”
“她很像萬物帝嗎?”徐礎(chǔ)終于問出來。
張釋清先是驚訝,隨即神情一暗,“你怎么想到問起這種事情?”
徐礎(chǔ)指著桌上散亂的軍報,“隱藏其中的只片語經(jīng)常前后矛盾,我相信,解讀的關(guān)鍵就是歡顏郡主。我很久沒見過她了,心中只有從前的印象,怕是犯了嚴重錯誤。”
“只是想個辦法而已,非得弄清歡顏是怎樣的人嗎?你在東都連戰(zhàn)連勝的時候,也是這么制定策略的?”
“當然,兩軍交戰(zhàn),比的是將士多寡、器械精粗,猜的是人心向背、士氣高低,后者與主帥直接相關(guān),令尊與湘東王、王鐵眉,以及坐守鄴城的歡顏郡主,還有后來的大將軍與盛奚兩家,以至城中諸王,我都要時時猜測、揣摩,知其為人,定策時就會容易許多。不止是我,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是這么做的,正因為如此,那些熟悉群雄的說客,走到哪里都會受到重用。”
張釋清想了一會,臉上漸漸多出幾分嚴肅,“有人對你說歡顏很像萬物帝?”
“嗯。”
“是我哥哥?”
“不是。”
“但也是我哥哥的人?”
“算是吧。”
“你不對我說實話,我怎么對你坦誠?”
徐礎(chǔ)笑道:“是喬之素,此人原是……”
“我知道他是誰?!?
“你們打馬球的時候,我與他有過一番交談,他說歡顏郡主越來越像萬物帝?!?
張釋清又想一會,反問道:“萬物帝在你眼里是怎樣的人?”
“他……”徐礎(chǔ)也想了一會,“論辯才,他能三兩語令臣子無以對,論武藝,少有人單打獨斗是他的對手,論雄心,他不止是要平定天下,還要繼續(xù)開疆擴土……”
“這樣一位皇帝,你卻要刺殺他。”張釋清盡量不想這件事,只要提起,她就很難維持對徐礎(chǔ)的好感。
“我之刺駕,就是因為萬物帝太強,傾天下之力,也沒法讓他滿足。”
“萬物帝駕崩之后結(jié)果怎樣?天下還是大亂,天下人得到什么好處了?你又得到什么好處了?”
徐礎(chǔ)又笑了笑,“關(guān)于這件事的答案,真的需要再等等?!?
張釋清冷笑,不愿糾纏“再等等”三個字,“除了不能提槊上馬,歡顏的確越來越像萬物帝,這一點也不奇怪,她從前就受萬物帝的喜愛,我們這些人當中,只有她能與端世子平起平坐。萬物帝不止一次說過,歡顏若是男子就好了。說實話,若不是因為端世子之死,歡顏絕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
“我從未尋求任何人的原諒?!?
張釋清的好心情煙消云散,起身道:“不與你聊了,我也不要你想主意了,你還是每天挑水、劈柴時比較可愛些,一到要用計謀,你就會變成另一個人。是我的錯,不該引你‘出山’?!?
“在馬球場上,你愿意不戰(zhàn)而輸嗎?”
“當然不愿,是贏是輸,總得正經(jīng)打一場才行?!?
“我也一樣?!?
“你當歡顏是對手?”
徐礎(chǔ)輕輕吐出一口氣,“就是這件事情困擾我——我還不知道應(yīng)當選誰當真正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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