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寧可憋在心里,不可對外輕。”
“我當(dāng)妹夫是自家人嘛。”張釋虞突然起身,到門口、窗口各看幾眼,確認外面無人偷聽之后,回來繼續(xù)道:“我知道妹夫?qū)g顏……有那么一點想法,但是你不知道她這段日子里變化有多大,大家都說,她好像被萬物帝附身,兩人越來越……”
張釋虞尷尬地笑了笑。
“真巧,我也曾有過‘附身’的經(jīng)歷。她若能舞動長槊,我就信她被萬物帝附身?!毙斓A(chǔ)笑道,頗不以為然。
張釋虞卻顯得極認真,“妹夫別不當(dāng)回事。你以為自己住在思過谷,是因為受到歡顏的庇護嗎?錯!”
“不是她嗎?”
“呃……是她,也不全是她。”
“此話怎講?”
“的確是歡顏允許你住進思過谷,但是別有用心。妹夫在谷里不問世事,以為退位就是退位,不知道‘吳王’兩字還有多大分量,歡顏對外宣稱,你是她身邊的幕僚,為她出謀劃策?!?
“她真這么宣稱?”
“至少別人這么說的時候,她沒有否認,當(dāng)著諸州使者的面,時不時還要說一句‘徐公子以為如何如何’?!?
徐礎(chǔ)笑道:“歡顏郡主這樣做有何益處?”
“讓群雄以為鄴城勝券在握,諸州為何先后投靠鄴城?與妹夫其實有很大關(guān)系?!?
“世子夸得過了?!?
“我這不是夸贊,是在提醒……”
外面?zhèn)鱽韽堘屒宓穆曇?,“喂,還要比試嗎?大家都等著呢?!?
“馬上就來?!睆堘層萜鹕?,“有些事情我不好說得太明白,我?guī)砻梅虻囊晃还嗜?,待會讓他跟你說,我去活動一下筋骨。”
張釋虞走到門口,突然轉(zhuǎn)身道:“你們夫妻二人……圓房了嗎?那樣的話,事情倒簡單了,賀榮平山……”
徐礎(chǔ)搖頭,“我當(dāng)釋清是妹妹?!?
“嘿,給她當(dāng)哥哥可不容易?!睆堘層輫@了口氣,出去打球去了,外面很快傳來馬蹄聲、吶喊聲。
徐礎(chǔ)坐在書房里等了一會,有人進來向來作揖,“公子別來無恙。”
“喬先生?”徐礎(chǔ)吃了一驚,急忙起身相迎,認出此人是大將軍樓溫的親信幕僚喬之素,大將軍被殺時,喬之素正在漢州四處尋找樓家六子樓礙,因此躲過一劫,不想竟然也來投奔鄴城。
喬之素顯老許多,臉上卻依然帶著溫和的笑容,“想不到我與公子會在這里相見?!?
“喬先生什么時候到的鄴城?”
“一個月前?!?
兩人落座,喬之素道:“一直想來拜見公子,也想祭掃范師之墓,只是……不提也罷。我剛剛在墓前見到一名書生,他好像……”
“于瞻?嗯,他是范先生身邊最后一批弟子之一,對我住在思過谷耿耿于懷,前天剛剛搬進來,聲稱要守廬三年,在這里住了一晚,說是改變太多,已沒有先師氣息,所以去墓前要再建一屋。進展如何?”
“正在除草,連木料還沒有呢?!?
“我很佩服他?!毙斓A(chǔ)道。
“他若能將這種固執(zhí)用在別的事情上,當(dāng)有成就,只可惜生不逢時,難有施展?!?
兩人閑聊一會,徐礎(chǔ)道:“喬先生這是給濟北王做幕僚了?”
“正是。公子想必疑惑,鄴城人人爭投湘東王,我為何獨奔濟北王?”
“確有不解?!?
“其實簡單,湘東王身邊早已人才濟濟,論謀略,有孫雅鹿,論學(xué)問,有寇道孤,論名望,有尹甫、費昞,我自問哪一樣都不如這些人,與其爭做牛后,不如甘當(dāng)雞首。”
“哈哈,喬先生倒是看得開,只是……不要讓濟北王聽到。”
外面的馬球打得如火如荼,喧聲不絕。
喬之素笑道:“濟北王連‘雞首’都不愿當(dāng),倒是世子,頗有幾分雄心壯志。”
“人人都說他今后能當(dāng)皇帝,還有什么雄心壯志比這個更大?”
“真正的皇帝。”
徐礎(chǔ)笑而不語,今天的這場會面,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
“憑心而論,世子……的確不是做皇帝的上上之選,但有一個好處,信人能用,且又是張氏子孫,他做皇帝,能讓臣子盡情施展才能。公子是過來人,想必不愿天下再出現(xiàn)一個萬物帝。”
徐礎(chǔ)仍不回應(yīng)。
“我從漢州回來,樓六公子仍在,據(jù)守一郡,得荊州奚家相助,很快就能收復(fù)全州。樓六公子與奚家都以為湘東王父女不宜掌權(quán),濟北王父子才是眾望所歸,若能登位,必得擁護,天下可重得太平。”
“喬先生不要再說下去,你若是來勸我重新出山,請早早斷了這條心。我不會泄密,也不會再走舊路?!?
喬之素正色道:“我的確來勸公子重新出山,但是不走‘吳王’的舊路,而是——更早之前東都的‘舊路’?!?
“嗯?”
“歡顏郡主希望世子勸芳德郡主回城,世子與我,希望公子能夠多走一步,永除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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