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郡主正色道:“記得端世子嗎?”
“怎么會忘?一輩子也忘不了,他最好了,可惜……”張釋清說不下去,端世子最受萬物帝喜愛,卻死于萬物帝之手。
“所以你該明白,沒有什么是不變的,若沒有他那一刺,萬物帝或許不會駕崩,但是你我的境遇未必會比現(xiàn)在更好?!?
張釋清無話可說,告辭的時候道:“我想見一面馮姐姐?!?
“我讓她送你出府?!?
馮菊娘挽著張釋清的手,送她出門,一路上說的話與歡顏郡主無異,只是更委婉些,甚至逗笑了小郡主。
上車之后,張釋清隔窗問道:“馮姐姐之前說過徐礎(chǔ)會進城,他怎么一直沒來?”
“公子太固執(zhí),不肯進城?!?
“他還不肯?是不愿見我嗎?”
“當(dāng)然不是,公子擔(dān)心會給小郡主惹麻煩?!?
“不管怎樣,我們拜過堂成過親,夫妻重聚,有什么麻煩?”
馮菊娘笑道:“公子曾經(jīng)造過反,怕這個名聲令小郡主一家名聲受損?!?
“原來如此,看他做事畏前怕后的樣子,造反就成不了。好了,我走了,馮姐姐有空常去我那里?!?
“一定?!?
馬車駛出湘東王府,張釋清沉默無語,走不多久,馬車突然停下,外面隱約傳來嘈雜聲。
小丫環(huán)繽紛探頭出去查看情況,很快縮回來,“路被擋住了?!?
“被誰?”
“看樣子是當(dāng)兵的?!?
“冀州軍大都在秦州作戰(zhàn)——而且這是大白天,官兵敢當(dāng)街攔路?”
繽紛又探頭出去看了一會,“不是咱們冀州的兵,是塞外的兵,大概是在買東西,帶的馬多,將路堵住了。”
張釋清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躥起來,“歡顏這是怎么了,對自家人苛刻,對外人卻放縱不管?”
街道沒堵多久,馬車繼續(xù)行進,張釋清卻改了主意,向繽紛道:“告訴車夫,咱們出城?!?
“出城?去哪?”
“思過谷?!?
“哦?!崩_紛對主人惟命是從,既不勸說,也不多問,立刻又探頭出去,告訴車夫新地點。
車夫有點含糊,但是不敢違背郡主的命令,好在跟車的還有一名同伴,兩人小聲商議,同伴中途悄悄跳下車,跑去濟北王府,車夫則慢慢趕車。
出城已經(jīng)很遠,后方才有人追上來,卻不是來勸芳德郡主回家,而是傳達濟北王之命,讓她好好“思過”,還帶來王妃倉促準(zhǔn)備的幾箱物品。
張釋清在車里放聲大哭。
回頭是不可能了,只好繼續(xù)前行,快到谷口的時候,張釋清停止哭泣,擦去臉上的淚水,向繽紛道:“為了討好蠻女,家里人將我攆出來啦。我會讓他們后悔,讓所有人都后悔?!?
“殿下、王妃與世子肯定會后悔,沒準(zhǔn)明天就會派人來請郡主回家。”
“我說的不是這種后悔?!睆堘屒逡荒槆烂C,其實心里并沒有想好是哪種“后悔”。
車停下了,車夫在外面道:“前面走不得,我去讓里面的人出來接一下吧?!?
繽紛望外看一眼,驚道:“這里還是思過谷嗎?怎么到處都是草,連路都沒啦?!?
“車進不去,就走進去,有什么可迎接的?”
張釋清下車,與繽紛走在前頭,車夫與后趕來的隨從各背一只包袱,剩下的只好待會請谷里人幫忙搬運。
路不長,只是需要時時小心兩邊的野草,那些草看上去隨風(fēng)搖擺,十分柔弱,其實頗為粗糲,刮到皮膚上又癢又疼。
張釋清越走心里越?jīng)?,可是沒有回頭路,只得硬著頭皮往前走。
她的眼前終于開朗,耳中傳來歡聲笑語。
自己的丈夫上次還坐在席子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如今卻與一群人赤膊烤肉,大碗喝酒,像是不受管束的強盜。
見到小郡主和丫環(huán),眾人都是大吃一驚,紛紛拋下手中酒肉,奔回屋里去找衣服。
徐礎(chǔ)同樣吃驚,好在他還穿著外衣,只需將袖子放下來,快步迎來,“你……你怎么來了?”
張釋清冷冷地說:“你不是很聰明嗎?那就幫我攆走那個小蠻女。”
“小蠻女?”
“烤的是什么肉?喝的是什么酒?”張秋清張望,在歡顏郡主那里吃的零食早已消耗一空,她又餓了。8)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