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東王對大將軍仍抱有幻想,勸王鐵眉:“大將軍就是這種脾氣,多少年來一直如此,想當(dāng)年他帶兵打仗的時候,連先帝也管不住他。”
王鐵眉冷笑一聲,“那時候大將軍百戰(zhàn)百勝,現(xiàn)在呢?誰知道他會不會再跑一次?!?
“不會?!痹捠沁@么說,湘東王心里卻不是太肯定,只能盡量尋找理由,“他的兵多是東都人,急于回家,如今離家只隔一道城墻,大將軍想走,將士們也不同意啊?!?
王鐵眉只是冷笑。
湘東王又道:“奪下東都,大將軍留下,王將軍回冀州,仍是都督?!?
“冀州兵我都要帶走,一個也不留下?!?
“當(dāng)然?!?
“大將軍留在東都,若是自己稱王,或者投向江東,咱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湘東王笑道:“不必?fù)?dān)心,只要梁、蘭兩家還在江東,大將軍不可能投向江東。至于自立,從前那么多的機(jī)會他都沒被打動,甚至將親生兒子交給朝廷,這個時候何必冒險?”
王鐵眉無從辯駁,干脆沉默不語。
“打仗這種事,我不如王都督,合縱連橫,我自認(rèn)還有幾分本事。大將軍子孫眾多,我們張氏的兒女也不少,每聯(lián)姻一次,關(guān)系都緊密一分,我已將女兒許給他家,再從他家聘個媳婦?!?
若在從前,身為邊將的王鐵眉絕不敢在湘東王面前造次,現(xiàn)在不同,冀州是他送出去的,多少占有幾分地主之利,膽氣水漲船高,冷冷地說:“是啊,為了聯(lián)姻,連輩份都不論了?!?
湘東王、濟(jì)北王本是叔侄,卻都將女兒嫁給大將軍之子,輩份混亂。
湘東王大笑,“王都督莫急,你家里握著一個太子妃呢?!?
說起這件事王鐵眉就惱火,“鄴城的皇子已經(jīng)沒了,我的女兒嫁誰當(dāng)太子妃?去江東嗎?”
湘東王笑著搖頭,“王都督盡管放心,鄴城肯定會有一位太子,甚至是皇帝,正妃以及皇后的位置,也肯定留給你們王家?!?
王鐵眉哼哼兩聲,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我先告辭,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大將軍那邊得適可而止,他若是再拿我當(dāng)部下使喚,休怪我當(dāng)場翻臉?!?
“大將軍不會?!?
王鐵眉離開,湘東王長出一口氣,暗自祈禱大將軍能稍稍收斂些,至于勸說,他可不敢。
王鐵眉回到帳中,叫來幕僚孫雅鹿,“湘東王給我一堆無用的保證,可我還是不相信大將軍,你快給我想個主意。”
孫雅鹿早有主意,這時卻假裝冥思苦想,良久之后才道:“東都不宜久留?!?
王鐵眉罵了一句臟話,“當(dāng)初是你是勸我發(fā)兵南下,現(xiàn)在你卻說不宜久留?”
這正是孫雅鹿寧愿奉一名女子為主人的原因之一,無論他出多少主意,成功都?xì)w王鐵眉,失敗卻要他來承擔(dān)。
“此一時,彼一時?!睂O雅鹿笑道,“當(dāng)初在冀州的時候,看東都形勢混亂,吳王……”
“少提他,一個鄙夷無恥、反復(fù)無常的小人,這些天他說過多少謊話?你說說退兵的事。”
“要我說,今晚就退兵,直接回鄴城,不用通知大將軍?!?
“湘東王呢?也扔在這里?”
“湘東王要帶走,還有太后。鄴城尚能自立,西與賀榮瓜分并州,南與梁、蘭爭奪淮、吳,四州在手,再攻東都易如手掌?!?
“不管什么事情,在你們這些謀士嘴里都是‘易如反掌’,吃苦受累的活兒最后還是我們來做?!?
“能者多勞,我們這些謀士沒本事吃苦受累,才要靠嘴吃飯?!?
“太后好說,帶走即可,湘東王——我看他的意思,對大將軍挺看重,未必愿意跟我回鄴城?!?
“我去勸他。”
“嗯,勸不成,別回來見我?!蓖蹊F眉嚴(yán)厲地說,對部下,他向來堅(jiān)持恩威并施,威要更多一些。
“是,拼死也要勸動湘東王,絕不令王都督失望?!?
孫雅鹿要走,王鐵眉招手將他留下,“你有沒有辦法除掉……那個家伙?他太可恨了,喧賓奪主,還當(dāng)自己是當(dāng)年呢。”
“辦法得慢慢想。”孫雅鹿笑道,他太了解這位冀州都督,甚至沒敢透露大將軍已動殺心,怕嚇壞上司,連逃跑都會慌慌張張。
“去吧,等你想出辦法,大將軍早就奪下東都,誰也動不得他了?!?
孫雅鹿前去拜見湘東王。
因?yàn)榕畠旱耐扑],湘東王對孫雅鹿也比較看重,得到通報(bào)之后,立刻請進(jìn)來。
對湘東王,孫雅鹿是另一種態(tài)度,免去客套,直接道:“殿下今晚就得離開此地,速返鄴城。”
“鄴城出事了?”湘東王立刻起身,心里咯噔一聲。
孫雅鹿搖頭,“鄴城無事,這里要出事。”
“吳王又想出什么詭計(jì)?我就不信,有大將軍在,吳王和他那些烏合之眾能有何作為?!?
孫雅鹿道:“出事的是大將軍,他已決心與吳王講和,將要暗害殿下與王都督,然后率兵奪取鄴城。”
湘東王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來,笑道:“孫先生開玩笑,大將軍干嘛殺我?我于他有恩,又是親家。而且他怎么可能與吳王講和?父子二人勢同水火,吳王連姓氏都改了?!?
孫雅鹿一臉嚴(yán)肅,“殿下不必多問,我已得到確切消息,三日之內(nèi),大將軍必將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