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打開一小半,官兵列隊出城,遠遠望見叛軍中間的管長齡,都低下頭,不再后悔此次投降。
徐礎仍宣告同樣的內容:天成朝離滅亡不遠,但是官兵去留隨意,吳軍不會強人所難。
大部分人還是走了,他們的家人在東都,不愿成為反賊。
奚援疑走在后面,來到吳軍陣前,向管長齡拱手,上前幾步,跪在老將軍腳邊,“末將無能,連累管將軍受困,罪該萬死?!?
管長齡已經冷靜下來,開口道:“打仗就是這么回事,總得分個勝負。敗就是敗了,我是統(tǒng)帥,一切責任由我擔負。唉,老了,真是老了,想當年,就是大將軍也不能強迫我貿然出兵。你起來吧,無需向我請罪,倒是該向你的對手致意?!?
奚援疑起身,看向徐礎,不肯行禮,昂然道:“我見過你?!?
“哦,我倒沒什么印象。”徐礎微笑道。
“我雖是敗軍之將,但我不服氣,再有對陣的機會,我必能取你首級。”奚援疑依然相信,如果一開始就采取他的策略,速戰(zhàn)速決,官兵絕不會落入陷阱,勝負也將是另一種結果。
“我很期待下一次對陣,請將管將軍帶走,護送他回東都?!毙斓A向管長齡道:“見到大將軍,請代我轉告一句:樓家若亡,我為之報仇,樓家若在,我與之一爭雌雄?!?
管長齡連笑數(shù)聲,“好,無論存亡,樓家不虧。”
降軍當中,只有管長齡騎馬,在奚援疑等人的簇擁下,緩緩沿大路離去。
徐礎望著官兵遠去的身影,默默無語,身邊的唐為天忍不住道:“真的全放走???”
“留之無益,放回去可以沮敗朝廷士氣?!?
“呵呵,我覺得大都督是在賣人情?!?
“哈哈?!毙斓A沒做更多解釋。
城中將士陸續(xù)出來,個個喜形于色,這一戰(zhàn)幾無傷亡,就將官兵打敗,奪得大批軍資,乃是眾人舉旗造反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勝。
孟僧倫等將領趕到,數(shù)十人趨至徐礎馬前,同時跪下,以額觸地,齊聲道:“末將拜見大都督。”
徐礎立刻下馬,首先扶起孟僧倫,攜其手道:“此戰(zhàn)孟將軍功勞最大,當官復舊職。前日杖責,迫不得已,請孟將軍受我一拜。”
“能為大都督效犬馬之勞,正是我愿?!泵仙畟惣泵€禮。
整件事就算是遮掩過去,徐礎帶兵進城,立刻分配軍資,論功行賞,有意偏向小姓將士,以安撫其心。
徐礎在諸將之中沒看到鮑敦,尋機向一名鮑氏將領道:“鮑護軍何在?”
將領小聲回道:“三爺受傷了。”
徐礎一驚,將行賞之事交給王顛,立刻去探望鮑敦。
奚援疑精于箭術,隨手一射,正中鮑敦肩膀,官兵沒看到,鮑敦也不露面,只以聲音勸降。
箭矢已經拔去,鮑敦露出半邊臂膀,纏上厚厚的絹布,大口喝酒止疼,見到徐礎,笑道:“讓大都督見笑,我是唯一受傷的人吧?”
徐礎頓足,“是誰射傷鮑護軍?早知如此,我當手刃此人,為鮑護軍報仇?!?
“是我自己沒注意,何仇可報?那個奚將軍是條好漢,他可愿留下?”
徐礎搖頭,“我將官兵都放走了,留下的人十中無一,奚援疑也走了,他還要與我再戰(zhàn)一場?!?
“哈哈,奚援疑箭射得準,論才智就差得遠了,絕非大都督的對手?!?
徐礎笑笑,接連險勝,他對這支軍隊仍無太大信心。
見鮑敦傷勢不是太嚴重,徐礎稍稍放心,安慰多時,才要告辭。
鮑敦卻要話要問:“大都督要帶兵去往東都嗎?”
“嗯,群雄皆在東都,吳軍不可落于人后,至少要去觀戰(zhàn)。”
“恕我直,大都督沒留下官兵是對的,吳軍已有數(shù)股力量,再加進官兵,紛爭只會更多?!滨U敦長長吐出一口氣,剛才這些話還不是“直”,見徐礎沒有反駁,他才繼續(xù)道:“七族將領忠心可嘉,本應是吳軍中堅,可惜沒有將才,無法服眾。大都督雖事事親為,只可小勝,難與群雄爭鋒,望大都督多多在意。”
徐礎拱手行禮,這也正是他耿耿于懷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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