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礎(chǔ)又吃一驚,對方竟然找的就是自己,這回沒法再裝糊涂,只得推窗向外道:“是我,幾位是……”
小船纜繩套住岸上的石柱,船上擠著五六名女子,正抬頭看窗。
“端世子說是會將你安排在這間樓上?!币蝗诵Φ馈?
原來自己被張釋端“出賣”,樓礎(chǔ)哭笑不得,月光雖然皎潔,可還是認不出船上人的面目。
“諸位……有事找我?”
“聽說皇太后在給你安排親事,我們要過來親眼瞧瞧?!币幻拥馈?
樓礎(chǔ)看清楚了,船上共是六人,看裝扮沒有侍女,聽到這句話,心中不悅,拱手道:“諸位皆是貴門之女,深夜來訪,殊為不便,請回?!?
“嘻嘻,還是個嚴肅公子。樓十七,不妨對你明說吧,皇太后要從諸王女兒當中選一位嫁入樓家,我們不想做那等無知女子,講什么三從四德,嫁夫從夫,無論嫁誰,都要先看個明白?!?
“你們喝醉了?”樓礎(chǔ)在樓上聞不到酒味,但是聽她們的聲音,似乎醉得不輕。
“許你們男子縱酒,就不許我們喝上幾杯?”
這些王女都被皇帝慣壞了,樓礎(chǔ)道:“你們在廣陵王府應(yīng)該見過我吧?”
“唉喲,被認出來了。”一女道。
“怕什么。”另一女道,“樓十七,上次見面不算,我們玩得高興,沒仔細看你?!?
“現(xiàn)在仔細看過了,諸位請回,莫惹他人閑話?!?
“除非端世子辦事不力,否則的話,周圍肯定沒有外人?!币慌Φ?,覺得這一切很有趣。
樓礎(chǔ)惱怒,借著四五分酒意,道:“既然如此,諸位請上樓談話吧?!?
船上的女子笑聲不絕,卻沒人登岸。
“我們可不上樓,三分臉面喂湖魚,三分臉面送美酒,剩下幾分得留給自己。我們不耽誤你多久,問幾句話就走。”
“請問?!?
“你會寫詩嗎?今晚湖美月美,你可能吟上幾句?”
“寫詩非在下所長?!?
“無趣?!?
另一人問道:“你可騎得了快馬?”
“白天剛騎過,身體酸痛至今未消?!?
又有一女問道:“撫琴、吹笛、投壺、射覆、雙陸、藏鉤諸藝,你擅長哪樣?”
“慚愧,樣樣不精。”
“果真無趣。咱們走吧,讓皇太后選別家女兒與他做妻?!?
“慢走不送?!睒堑A(chǔ)正要關(guān)窗,船上又有人道:“聽說你文章寫得不錯。”
“碰巧迎合某人心思而已,寫文章也非我所長,京城才子無數(shù),你們?nèi)ゴ蚵?,其中不會有我的名字?!?
“總有一樣是你擅長的吧?”
“嗯……誘學(xué)館里師從聞人先生,我對名實之學(xué)略有所得,除此之外,別無所長?!?
船上幾名女子互相議論,也不避諱樓礎(chǔ)。
“誘學(xué)館不是專門收容無賴子弟的地方嗎?”
“名實之學(xué)是什么東西?”
“這人既無趣,又無前途,咱們走吧,回去告訴別的姐妹們,千萬別被皇太后選中,被選中也一定要想辦法推脫?!?
“或者看誰比較討厭,推薦給皇太后……”
“嘻嘻,這是個辦法。”
六七解纜劃船離去,聲音漸消。
樓礎(chǔ)關(guān)上窗戶,莫名其妙,心想這樣的王女不娶也罷,絲毫不覺遺憾。
次日一早,眾人給張釋端送行,樓礎(chǔ)要回資始園待命,不能出城,先來告別。
張釋端神清氣爽,一見到樓礎(chǔ)就笑道:“昨晚睡得好吧?”
“做個怪夢,夢見有人敲窗戶。”
“哈哈,樓公子別在意,是幾個堂妹搗亂,她們在宮里長大,受皇太后和陛下寵愛,出宮之后,父兄不在府里看護,她們越發(fā)沒了規(guī)矩,但是絕無惡意。”
樓礎(chǔ)擺下手,表示不在意,他提前來其實是有話要說,“算我多嘴,還是要說一句:廣陵王最好不要回京。”
張釋端臉上笑容漸漸消失,“陛下說過,大將軍會想盡辦法阻止父王返京,但我沒想到出面者會是你,我以為昨天是隨口一說,看來你是認真的?!?
皇帝幾乎猜到了一切,樓礎(chǔ)嘆了一聲,“那就請世子給廣陵王帶句話?!?
“嗯?!睆堘尪瞬恢每煞?。
“洪水滔天,道已不存?!盻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