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銅錢?”
“絹五十匹,金兩斤,銀十斤?!?
“周公子真舍得出本錢?!?
“這次見面對我很重要,區(qū)區(qū)一些銀錢、布匹,對我不算什么。不過你別獅子大開口,我最近手頭也緊……”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另找一個地方。”
“你家挺好,又沒外人?!?
“左右鄰居都是多嘴多舌之人,見你待久了,難免搬弄是非?!?
“朋友見面,有什么是非?”話是這么說,周律還是叫進來仆人收拾東西,“咱們?nèi)ノ壹?,我那里僻靜。”
周律帶著仆人走在前面,剛一出院門,樓礎(chǔ)在里面關(guān)門上閂,回屋睡覺,任憑外面如何叫喊,就是不肯起來。
沒過多久,聲音消失,周律想是失望而去。
樓礎(chǔ)喝多了酒,真的睡了一覺,直到太陽西墜才被另一陣敲門聲叫醒。
老仆回來了,很意外,“公子恕罪,我不知道公子回來得這么早……”
“無妨,我也沒什么事要你做?!?
老仆從大將軍府帶回來晚飯,服侍公子進餐,為彌補白天時的失職,站在邊上討好地說:“公子還沒聽說吧,大將軍又要帶兵征戰(zhàn),府里今天來了不少人,可熱鬧了?!?
“是嗎?去哪里?”
“秦州吧,朝廷估計是痛下決心,要一舉剿滅那邊的盜賊。要我說關(guān)中人也是閑的,好好的老百姓不當(dāng),非要當(dāng)反賊,這回好了,惹怒天子,發(fā)十萬大軍,任命咱家的大將軍親自出征,肯定是無往不利,反賊一個也逃不掉……”
老仆口若懸河,似乎提前見到大將軍殺賊的場景,樓礎(chǔ)默默地聽著,很快吃完,放下碗筷,打斷老仆,“有件事交待給你?!?
“公子請說?!?
“以后周律再來,無論我在與不在,都別給他開門。”
“東陽侯家的周公子?”
“對?!?
老仆不敢多問,只得應(yīng)是,收拾剩飯剩菜,準(zhǔn)備拿去廚房里吃,走到門口,他轉(zhuǎn)過身,“周公子的事情我不多嘴,但有件事我得提醒公子:別的公子都去府里給大將軍送行拜賀,公子也該去一趟吧。”
“嗯,明天我就去?!?
“其實我還是多嘴了,公子想必早有打算,用不著我提醒。還有,得準(zhǔn)備些禮物,雖說是親父子,也不能空手?!?
“我會準(zhǔn)備?!?
老仆滿意離去。
挑選禮物向來是件麻煩事,樓礎(chǔ)沒多少錢,家里更沒有奇珍異寶,找來找去,只發(fā)現(xiàn)半匹絹布,這是不久前中秋節(jié)得來的“例贈”,他還沒來得及裁制衣服。
禮物單薄,聊勝于無,樓礎(chǔ)找出筆墨,在絹布上大大地寫下一個字,觀賞一會,覺得這個字不錯,于是又找出一只空匣,將絹布裝進去,再寫一張名貼,禮物算是備齊。
次日上午,老仆捧著禮物,伴隨主人一同前往巷子對面的大將軍府。
樓礎(chǔ)家在后巷,大將軍府雖有后門,卻不會為他打開,他得繞行半圈從偏門進府。
府里的人真是不少,都是得知消息之后過來送行的親朋好友,當(dāng)然,也少不了諸多囑托,十萬大軍前去平亂,必勝無疑,如此輕松的軍功,誰都想分一份。
樓礎(chǔ)等了小半天才見到七哥樓碩,樓碩頭不抬、眼不睜,坐在桌子后面記下姓名與禮物,擺手示意下一位上前。
樓礎(chǔ)回家,一路上老仆欲又止,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這位公子不通人情事故,他一個仆人犯不著替主人操心。
馬家的一名仆人在門口等候,請樓公子前去馬府一聚。
老仆看家,望著公子的背影,無奈地?fù)u搖頭。
馬家備下尋常酒菜,兩人邊吃邊聊,說到大將軍樓溫西平秦州,馬維笑道:“大將軍得償所愿,秦州土沃民豐,憑麾下十萬大軍,進可圖窺中原,退可守門自保,東與并州連橫,更是固若金湯?!?
樓礎(chǔ)搖頭,“大將軍‘名過于實’,肯定還要回東都,樓家基業(yè)在此,他離不開洛陽?!?
“呵呵,知父莫若子,大概你是對的。”
馬維不提刺駕之事,樓礎(chǔ)卻明白對方的急迫,“不出明天,大將軍將會見我,若是一切順利,明晚我就能接觸到中軍將軍?!?
“不急,大將軍要一個月后才能動身,梁升之那邊也沒消息?!?
“梁舍人要在出征之前扳倒大將軍?”
“總得讓他試試吧?!瘪R維勸酒,突然笑了,“有件好笑的事情,礎(chǔ)弟聽說了嗎?”
“我很久沒聽過好笑的事情了?!?
“也是朝廷昏庸,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伏波園竟然還有第二份榜單?!?
“第二份榜單?”
“對,而且太學(xué)、七門學(xué)的學(xué)生都寫過文章,咱們誘學(xué)館是最后一批,文章五六百篇,東宮評出一份榜單,婦人又評出一份?!?
“富人?洛陽的有錢人這么清閑嗎?”
“哈哈,不是有錢人,是女人,都是些公主、郡主、王府姬妾什么的,見識短淺,卻要評論天下才子,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只求一件事,自己的文章千萬不要被選中,以免一世英名毀于婦人之手。”
“可笑?!睒堑A(chǔ)端起一杯酒,總算明白周律所求何事。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