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好兵啊,就這么裁掉實(shí)在是太可惜了。
李霖捏著名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實(shí)在下不去手。
他忽然想起離京前,衛(wèi)朱純在書房里那番話:
“陛下削藩之心已明,裁軍勢在必行。若是有精銳之師棄之可惜,奉王殿下雄踞關(guān)外開疆拓土,正是用人之際......”
李霖打定主意,喚來身旁親兵:“召張能、朱權(quán)、鄧方幾人入帳見我?!?
“喏。”
不多時,幾名滿身彪悍氣息的宿將齊齊入帳,拱手行禮:“末將參見王爺!”
李霖深吸一口氣,看著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心腹愛將,喉頭有些發(fā)緊。
他沉默片刻開口道:“行了,起來吧?!?
眾將起身,肅立無聲。
便是平日里最愛扯皮的將領(lǐng),此刻都默不作聲起來,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
“裁撤老弱兵卒是為國法,我甚是無奈。”李霖嘆氣道,“余下的六萬弟兄,皆是本王肱骨、燕藩柱石,我......實(shí)不忍再行裁撤之舉。”
此一出,眾將眼前頓時一亮。
王爺果然還是念著舊情的!
然而李霖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但圣命難違,藩制難逾,燕藩已容不下如此多的好兒郎?!彼D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bào)E然失色的臉,“本王思慮再三,決意將爾等送出燕國!”
眾將大驚失色:
“送出燕國?”
“王爺!您......您這是要趕我們走?!”
“末將誓死追隨王爺,絕不離開燕藩一步!”
眾將如遭雷擊,臉色煞白,方才那點(diǎn)希望被徹底碾碎。
幾個性情剛烈的將領(lǐng)皆是虎目含淚,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聲音哽咽。
“王爺!末將十七歲便追隨您,從幽州打到草原,身上十七處刀傷,您怎能......怎能棄末將于不顧?”
“王爺!末將這條命是您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您讓我去哪?”
“王爺三思啊!”
“末將等愿解甲歸田,也絕不離燕國而去!”
“王爺!”
一時間,點(diǎn)將臺下哭聲一片。
這些在戰(zhàn)場上面對刀山箭海都面不改色的漢子,此刻卻因離開燕國四個字而徹底崩潰,涕淚橫流。
李霖看著眼前這一幕,心頭也是五味雜陳,酸澀難。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么,卻又被這沖天的悲聲堵了回去。
就在這愁云慘霧之際,跪在人群前排的張能,帶著哭腔試探著問了一句:
“王、王爺,您......您要把末將等送去哪兒?。俊?
李霖正被哭得心煩意亂,當(dāng)即悲聲脫口而出:“還能去哪兒?去奉國,老六那兒!”
唰——!
滿場的哭聲、哀求聲、磕頭聲......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
大帳內(nèi)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落針可聞。
李霖愣住了,下意識揉了揉耳朵,以為自己被哭懵了出現(xiàn)了幻聽呢。
他疑惑地抬頭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diǎn)把燕王爺氣得當(dāng)場背過氣去。
只見剛才還哭得差點(diǎn)斷氣的幾員大將,此刻臉上的淚水還清晰可見地掛在胡茬上,但表情......卻完全變了。
想笑又不敢笑,嘴角抽搐著努力往下壓,卻怎么也壓不住那拼命往上翹的弧度。
那眼神更是賊亮賊亮,仿佛餓狼看見了肥羊,賭徒摸到了天胡,曹操穿越見到了白潔......
張能那小子臉上的淚痕未干,但那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大張,一副‘天上掉餡餅砸我頭上了?’的呆滯表情。
李霖:???
他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窩,確認(rèn)自己沒眼花。
這幫混賬東西臉上的表情......是在狂喜?!
一股邪火‘騰’的一下從李霖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他腦門嗡嗡作響。
“一群混賬東西!本王......本王生吃了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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