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停下腳步,長槍斜指地面,槍尖猶自滴著粘稠的鮮血。
“殿下?”夏侯賢上前一步,沉聲道,“此人必是賊首,將其斬殺于此,一切方休矣。”
李徹緩緩搖頭:“此人不能死,他乃是給陳太守定罪的人證,只有活捉了他,才能將福州官場肅清?!?
夏侯賢心中一肅:“殿下的意思是......這群倭寇和福州府衙有關(guān)聯(lián)?”
李徹冷笑道:“這還不明顯嗎?我剛剛放出誘餌,陳文瑞便迫不及待地派人來通知他們,這群倭寇在此盤踞殺戮劫掠百姓,整個福州府衙卻無一人過問。”
“可見其背后的利益鏈條牽扯之廣,福州這群當(dāng)官的,一口氣都砍了肯定有冤枉的,但若是隔一個砍一個,肯定有漏網(wǎng)的!”
夏侯賢聞,頓時心驚不已。
他身負守衛(wèi)王府職責(zé),倒是和福州府衙方面接觸不多。
福王府雖無執(zhí)政的權(quán)力,但卻是可以過問政事的,一旦發(fā)現(xiàn)問題也可以直接向慶帝遞奏折。
而負責(zé)和朝廷聯(lián)系的,正是那龔慶文。
李徹卻是沒在意夏侯賢心中所想,他看向遠處的賊寇首領(lǐng),緊盯著對方的眼睛。
只覺得對方雖面露狠色,但眼神卻過分靈活,給人一種色厲內(nèi)荏的感覺。
李徹靈機一動,將手中的長槍遞給身旁的曲近山。
隨后走到陣前,開口喊道:“楊凌!”
李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戰(zhàn)場上的喧囂。
躲在最后方的瘦高賊首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
赤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徹,驚駭?shù)溃骸澳?.....你怎知老子大名?”
在官府的通緝榜文上,他的名字或許是楊大,或許是黑鯊。
但楊凌這個本名,早已被他刻意遺忘多年,只有幾個人知道。
眼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將軍,怎么會知道?
李徹嘴角勾起,繼續(xù)道:“本王不僅知道你叫楊凌,還知道你等盤踞于此,受的是福州太守陳文瑞的庇護?!?
“他默許你等劫掠漁民、商船,條件是你們搶來的不義之財,需分他一份!”
“你手下這些人,有沿海的破落戶,有欠了賭債的浪蕩子,有犯了軍法逃亡的府兵!一群烏合之眾,卻敢冒充倭寇禍亂一方,誰給你的膽子?!”
李徹語速不快,但字字清晰,狠狠扎進楊凌心窩,甚至讓他下意識忽略了李徹的自稱。
其實李徹說的東西,幾乎都是模棱兩可的普遍現(xiàn)象,用的就是天橋算命的招數(shù)。
悍匪的構(gòu)成,官匪勾結(jié)的分贓模式,不就是這點玩意兒嘛。
但楊凌此刻已是驚弓之鳥,這些模糊的話成了無可辯駁的鐵證。
他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聲音顫抖道:“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話說了一半,楊凌突然一頓,想到一個可能。
隨即眼中爆發(fā)出滔天的怨毒,嘶聲咆哮道:“是陳文瑞,是那個狗官告訴你的!”
“這個背信棄義的叛徒,老子為他做了那么多臟事,他竟然出賣老子?!”
李徹見楊凌果然上鉤,不由得心中冷笑。
但面上卻依舊冰冷威嚴(yán),如同宣判般沉聲道:“本王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乃大慶奉王李徹!”
“爾等假扮倭寇、殘害百姓、劫掠商旅,罪大惡極!朝廷特派本王前來,便是要將爾等連根拔起,一網(wǎng)打盡!”
“陳文瑞早已將爾等所做之事盡數(shù)交代,如今已是鐵證如山!”
“楊凌,你已窮途末路,尚且不知嗎?還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莫要做無謂的掙扎!”
楊凌周圍的賊寇聽到這名號,頓時一陣騷動,臉上絕望之色更濃。
“奉......奉王?!”
人的名,樹的影!
李徹平定關(guān)外、威震草原的事跡早已傳遍天下,饒是在他們這群亡命徒心中,那也是如同殺神般的存在。
更別提福州港口每日都有奉國戰(zhàn)船進進出出,上面彪悍的奉國海兵只是瞧上一眼,便足以讓這群賊寇膽寒半日了。
楊凌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微微搖晃,但眼中亡命徒那般的兇戾依舊未散。
他猛地一揮手中長刀,厲聲吼道:“投降?放屁!”
“老子犯下的事,足夠砍一百次頭了!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左右都是個死,老子憑什么束手就擒?!”
“兄弟們,跟他們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他試圖用瘋狂,來激起手下最后一絲兇性,但并非人人都如他一樣癲狂。
奉王的名號,足以震懾這群賊寇不敢輕動了,更別提剛剛李徹還殺了他們那么多人。
“你等在猶豫什么?”楊凌看向身旁的賊寇,“殺人玩-->>女人的事,你們哪個沒干過,你們覺得落在李徹手里還有活路嗎?”
“死路是你自己選的!”李徹聲音陡然拔高,打斷楊凌,“但你的罪行,只在你一人!”
“本王可以給你,給你們所有人一個承諾:若你此刻投降伏法認(rèn)罪,本王可保你等家中父母妻兒不受牽連,留得性命安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