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云姒的神色。
“本宮知道,阿蕪是太子妃身邊的親近之人,來歷……頗為特殊,并非尋常閨秀,但秦硯喜歡她,本宮也想幫幫秦硯,若是兩個孩子自己有意,倒也是一樁姻緣。故而冒昧前來,想聽聽太子妃你的意思?”
云姒聽完,心中了然。
她沉吟片刻,態(tài)度恭敬卻立場分明。
“珍妃娘娘,阿蕪暫居?xùn)|宮,與我親近,我從未將她視為奴婢或附屬,她的去留婚嫁,理應(yīng)由她自己做主?!?
“這個自然?!闭溴c頭認(rèn)同。
“不瞞娘娘。”
云姒接著說:“阿蕪來歷成謎,性子跳脫不羈,絕非尋常王府正妃人選,陛下那一關(guān),恐怕就極難通過?!?
“再者,此事關(guān)鍵,在于聿王殿下是否真心,以及阿蕪自己是否愿意。”
“若他們兩情相悅,阿蕪自己也愿意嫁入王府,我必不會阻攔,還會為她備上嫁妝,風(fēng)風(fēng)光光送她出嫁?!?
“但若阿蕪不愿……”
云姒輕柔的笑了笑,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那么,無論是誰,都不能勉強她。”
珍妃聽完,輕輕嘆了口氣,臉上并無不悅,反而露出一絲贊賞。
“太子妃思慮周全,待人真誠,實屬難得,你說得對,終究要看他們自己的緣分和心意,是本宮太著急了?!?
“娘娘重了?!?
云姒微微頷首:“您也是愛子心切。”
送走珍妃,云姒輕輕揉了揉額角。
她目光掃向窗外:“進(jìn)來吧?!?
下一瞬,阿蕪從外面走進(jìn)來,走到云姒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
“你都聽見了?”
“嗯?!?
“那你說說,聽到珍妃娘娘的話,你是怎么想的?”
阿蕪的表情,陷入了幾分迷茫。
云姒見她猶豫,猜測大概有戲。
結(jié)果,她突然開口:“姐姐,我不可以成親的?!?
“為什么?”
“因為……你說過的。”
“我?”
云姒滿臉疑惑:“我什么時候說過?”
阿蕪使勁想了想,卻猛然開始頭疼。
她抱著頭一臉痛苦:“我想不起來,頭好痛……”
“好了好了?!?
云姒連忙打斷她,輕輕揉著她的腦袋:“咱不想了,不管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都不用聽我的,你要聽自己的,明白嗎?”
“不?!?
阿蕪執(zhí)拗道:“我要聽姐姐的?!?
“……行?!?
云姒換了種方式詢問:“那我現(xiàn)在就讓你聽自己的,你想嫁給聿王嗎?”
阿蕪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嫁給聿王,能一直見到姐姐嗎?”
“當(dāng)然能?!?
這么問,也問不出來啥,她好像被困在了一個固有的思維里。
而這個思維,云姒感覺似乎還跟自己有關(guān)。
阿蕪跟她,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有什么淵源?
可惜阿蕪的記憶一直都很混亂,這么久都沒有要恢復(fù)的跡象。
云姒想著,等生下孩子后,再好好為阿蕪檢查一下。
“算了,姐姐不問你了,你只需要記住,今后無論你想做出什么,姐姐都會支持你。”
“哦?!?
阿蕪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下午。
今天是給嘉慶帝施針的最后一日。
她特意等他午休后才去。
走到養(yǎng)心殿門口,才發(fā)現(xiàn)一直貼身守著他的徐公公,竟然在門外站著。
云姒走過去問道:“徐公公,陛下一個人在里面?”
“陛下把老奴趕出來了?!?
徐公公一臉愁容:“太子妃,您再想想辦法,把陛下的腿治好吧?!?
“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
云姒無情的打斷徐公公的幻想。
“我說過,寒毒造成的損傷,是不可逆的,沒辦法治好,我能保住陛下的命,已經(jīng)盡最大的努力了?!?
她可以研究治療嘉慶帝腿的辦法,但不是現(xiàn)在。
所以,她不會給徐公公留有一絲希望。
若把他的腿也治好了,只怕還會再生事端。
“對不起,是老奴為難太子妃了?!?
徐公公還算是個講道理的人,沒再提這件事,只道:“那太子妃幫著勸勸陛下,還是讓老奴進(jìn)去伺候吧?!?
剛說完不為難她,又來?
陛下能聽她的么?
“我盡量?!?
云姒敲了一下門,沒等里面的人應(yīng)聲,就直接推門進(jìn)去。
嘉慶帝一身大汗淋漓的坐在床上,衣衫散亂,褲腿上還沾染了一絲灰塵。
“誰讓你進(jìn)來的?”
聽到門口的動靜,嘉慶帝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狼狽和暴怒,厲聲喝道:“滾出去!”
他迅速用錦被蓋住自己狼狽的雙腿,卻因為動作急切而顯得更加窘迫。
云姒仿佛沒聽到他的怒斥,目光平靜地掃過地上掉落的水杯,和略顯凌亂的床榻,心中已明了方才發(fā)生了什么。
這位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的帝王,如今連自己下床倒杯水都如此艱難,心中的挫敗和憤怒可想而知。
不得不說,云姒心里……是有幾分暢快和幸災(zāi)樂禍的。
她并未退出去,反而緩步上前,語氣平淡無波:“陛下,該施針了?!?
“朕說了讓你滾出去!”
嘉慶帝抓起枕邊的一本書就砸向她,卻被她輕巧地側(cè)身避開。
書冊落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云姒走到床邊,放下藥箱,看也沒看那本書一眼,自顧自地凈手,取出銀針。
“今天是最后一次施針,關(guān)乎寒毒是否會反復(fù),陛下自行決斷?!?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像冰冷的利刃,精準(zhǔn)地刺中了嘉慶帝最痛的神經(jīng)。
嘉慶帝死死地盯著云姒,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怒火翻騰,夾雜著一絲屈屈辱。
最終,那怒火如同被戳破的氣囊,緩緩泄去。
他頹然地靠回引枕上,閉上眼,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針?!?
云姒微不可見的勾唇,這才開始施針。
整個過程,兩人再無交流。
養(yǎng)心殿內(nèi)只剩下壓抑的沉默。
很快,施針結(jié)束。
云姒收拾好東西,看了一眼依舊閉目不語的嘉慶帝,淡淡道:“您體內(nèi)的寒毒基本已經(jīng)清除,但余毒是否除盡,尚需觀察?!?
“御醫(yī)開的解毒湯藥不可斷,需再服用半月,半月后,臣媳會再來為您請脈,查看情況?!?
說完,她不等回應(yīng),轉(zhuǎn)身離開。
“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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