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504廠

直升機的旋翼攪動著西北戈壁上干燥的空氣，彭覺先透過舷窗俯瞰著這片被風沙打磨了千萬年的土地。

遠處504廠灰白色的建筑群像一座孤島般矗立在黃褐色的荒漠中，幾根細長的煙囪指向天空，卻不見一絲煙氣。

這座擁有半個世紀歷史的核設施已經(jīng)順利完成了從同位素生產(chǎn)到科研前沿的轉型——

把原有的職能交給技術更新、規(guī)模更大的后輩們，自己則開始發(fā)揮余熱。

就像已近古稀之年的彭覺先本人一樣。

“彭院士，我們五分鐘后降落?！?

飛行員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打斷了他的心理活動。

彭覺先點點頭，手指不自覺地撫過放在膝上的密碼箱。那里裝著從荷蘭佩滕帶回的測試數(shù)據(jù)，硬盤中的每一個字節(jié)都凝結著團隊三個月的汗水與智慧。

他想起回國之前跟常浩南的最后一次通話。

“老彭，這次地面測試是最后一道坎，跨過去，我們就能把反應堆送上太空。”

“彭老師，hfr的瞬態(tài)響應數(shù)據(jù)我已經(jīng)重新核算了三遍。”黃知濤轉過頭，眼鏡片后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特別是中子通量在磁流體耦合區(qū)的衰減曲線，與我們的模擬結果誤差不超過2?！?

“做得好。”彭覺先贊許地點頭，“等會兒見到韓總工，你來負責匯報這部分。”

直升機降落在504廠東區(qū)的停機坪上，艙門一開，戈壁特有的干燥熱浪便撲面而來。

彭覺先拎著密碼箱跳下飛機，看到韓陳峰已經(jīng)帶著兩名技術人員等在停機坪邊緣。

這位反應堆工程專家比上次見面時瘦了不少，深藍色的工裝褲上沾著幾處油漬，但眼睛里卻閃爍著彭覺先熟悉的、那種面對技術挑戰(zhàn)時才有的興奮光芒。

在他身旁，站著一位身材略有些矮小的工程師——反應堆控制系統(tǒng)負責人蘇云。

他手里拿著平板電腦，正在快速瀏覽著什么數(shù)據(jù)。

“韓主任，小蘇”彭覺先大步走過去，兩人的手在空中相握。

“路上順利嗎？”韓陳峰給彭覺先披上一件棉外套，同時示意技術人員帶路，“我們直接去會議室吧，常院士今天早上還打電話問你的情況?！?

黃知濤快步跟上，與蘇云并肩而行：“蘇工程師，你們改造的堆芯控制系統(tǒng)……”

“用了全新的fpga架構，“蘇云頭也不抬地繼續(xù)操作著平板，“延遲降低了40，采樣率提高到每秒200萬次。不過磁流體耦合部分的算法還得請你們把關?！?

穿過三道防爆門和一條長達數(shù)十米的廊道，一行人來到了位于廠區(qū)中央的核心區(qū)控制室。

墻壁上的屏幕顯示著反應堆各系統(tǒng)的實時狀態(tài)圖，十幾個身著白大褂的技術人員正在調試設備。

看樣子是已經(jīng)進入了最后的準備階段。

彭覺先打開密碼箱，取出一個加密硬盤插入會議系統(tǒng)。

趁著讀取資料的功夫，詢問道：

“說說你們這邊的情況?！?

韓陳峰走到主控臺前，調出早已準備好的反應堆平面模型：“按照常院士的要求，我們已經(jīng)把原來的池式堆徹底改建為球床模塊式高溫氣冷堆?！逼聊簧希粋€復雜的球體結構從側視和俯視兩個角度被展示出來，“全堆采用兩個核等離子體供應系統(tǒng)連接一個盤式磁流體發(fā)電機組，可以根據(jù)功率需求靈活切換?！?

聽到這里，彭覺先突然抬起頭，盯著面前的結構示意圖看了一會兒：

“二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