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夢在徐勝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溪邊的小河灘上。
這些真血族的后人顯然很少見過陌生人,看到蕭北夢走近,俱是眼神躲閃,不敢正眼去看蕭北夢。
“祖龍山之中,其他的不說,但飛禽走獸甚多,以你們真血一族的天賦和力量,要果腹不難,為何他們一個個如此面黃肌瘦?”蕭北夢看向了徐勝,面帶疑惑之色。
谷中的人衣衫襤褸,這一點,蕭北夢可以理解,但食不果腹,卻是有些不解。
徐勝輕嘆一口氣,道:“蕭特席的話沒有錯,祖龍山之中的食物的確多,但這里畢竟地近學(xué)宮,若是頻繁地出去狩獵和活動,很有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行蹤。
我們一般一個月才組織人員出去狩獵一次,而且盡可能地只弄出最小的動靜,而且還得專門安排人抹除我們的狩獵痕跡。
畢竟,我們真血一族,血脈斑雜,像我這樣擅長身法的并不多。我便得要求他們,能不出谷盡量不要出谷?!?
說到這里,徐勝輕描淡寫地說道:“能夠躲在祖龍山之中,暫時不用擔心被人追殺,我們已經(jīng)心滿意足,忍饑挨餓,算不了什么?!?
蕭北夢沉默了下來,把目光看向了聚攏在一起的真血族人。
他看到,這些人多數(shù)是一些老弱婦孺,青壯年男子不超過十人。
“你們就這么些人了么?”蕭北夢輕聲問道。
徐勝的眼神之中現(xiàn)出了哀色,輕聲道:“先前,我們聚攏了數(shù)百人,但被人一路追殺,走散的走散,死的死,現(xiàn)在就剩下這么多了?!?
人群中,有為數(shù)不少的孩子,年齡約莫就十歲多點,時不時地探出腦袋,偷偷地看著蕭北夢,眼神既是畏懼又是好奇。
“這些孩子來到祖龍山的時候,有的才三兩歲,有的尚在襁褓當中。他們多數(shù)都是孤兒,他們的父母,多數(shù)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是我們合力將他們給撫養(yǎng)長大?!毙靹僖姷绞挶眽舻哪抗饴湓诤⒆觽兩砩希悴皇r機地低沉出聲。
蕭北夢在心中長嘆一口氣,沉默了下來。
徐勝也不再說話,臉上的神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他知道,蕭北夢就要做出決定了。
今日,他將蕭北夢帶來此處,其實是一場豪賭。
他在賭蕭北夢見到了這些凄慘的族人后,會生出惻隱之心,將《真血訣》留下來。
但是,蕭北夢若是沒有留下《真血訣》,徐勝便只得帶領(lǐng)這一干老弱婦孺?zhèn)儗ふ蚁乱粋€棲身之所。只不過,要想再找到類似祖龍山這樣的地方,千難萬難。
徐勝之所以敢賭,是因為蕭北夢在巡游路上的舉動,證明他心中有善根;也因為蕭北夢陰差陽錯地修煉了《真血訣》,這說明他與真血一族有緣分;更因為一句在真血一族當中流傳了數(shù)百年的四字讖語:尋夢而興。
因為四字讖語提供的信息實在太少,真血一族當中,無人能夠體會出讖語的意思,但當蕭北夢出現(xiàn)在了徐勝的視線當中后,徐勝似乎明白了讖語的意思。
故而,他才決定冒險,去找蕭北夢,并將蕭北夢帶到了此處。
山谷再次陷入了寂靜當中,蕭北夢沉默,徐勝不再說話,那一干真血一族的老弱婦孺也似乎感受到了凝重的氣氛,齊齊安靜了下來。
足足半炷香的時間之后,蕭北夢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徐勝,輕聲道:“徐勝,你就不怕自己押錯了注,葬送了他們的性命么?”
徐勝輕也不遮掩隱瞞,沉聲道:“蕭特席,我已經(jīng)老了,陪不了他們多久。若是再不賭一把,他們不會有出路。”
蕭北夢直視著徐勝的眼睛,足足三息的時間,才緩聲說道:“我答應(yīng)將《真血訣》傳授給你們,但是,你們不能用《真血訣》來作惡。”
徐勝的臉上現(xiàn)出了驚喜之色,立馬朝著蕭北夢雙膝跪倒,激動地喜聲道:“多謝蕭特席,我們真血一族將永遠牢記蕭特席的大恩!”
徐勝這一跪,谷內(nèi)的真血族人紛紛跪倒,齊聲感謝蕭北夢的大恩。
蕭北夢靜靜地站在谷內(nèi),沒有出聲阻止,坦然受之。
將《真血訣》傳給真血一族,蕭北夢無法預(yù)料后果,他眼下只想著讓眼前的這一眾老弱婦孺能尋到一條生路。
同時,他心中也覺得,自己修煉了《真血訣》,這便與真血一族結(jié)了因,將《真血訣》傳授給真血一族,便是果。
徐勝起身后,立馬朝天舉起了右手,辭懇切地說道:“蕭特席,我徐勝在此發(fā)誓,我們真血一族絕對不會用《真血訣》作惡,如違此誓,……?!?
蕭北夢輕輕一揮手,將徐勝的話打斷后,輕聲道:“我不相信誓,我現(xiàn)在將《真血訣》傳授于你們,你們?nèi)羰怯谩墩嫜E》作惡,我一定會親手將《真血訣》收回,并收走你們所有人的性命!”
蕭北夢的聲音雖輕,但凜冽的殺意卻是讓小河灘上的溫度陡然下降了一大截。
徐勝臉色發(fā)白,連忙說道:“蕭特席放心,我們一定會遵照你的吩咐,絕不會有半分的違背。”
蕭北夢抬眼看向了不知何時爬上了頭頂?shù)脑铝?,輕聲道:“我只在這里待三天的時間,所有年齡在二十歲以下的人都可以隨我修行,能學(xué)到多少,取決于他們?!?
……
三日后,山谷內(nèi)的一座竹屋內(nèi)。
蕭北夢盤坐在竹蒲團上,徐勝彎腰站在一旁,在蒲團的前方,有兩位十三四歲的孩子,一男一女,俱是身形瘦弱,但眼神明亮。
“徐勝,他們兩人的天賦最高,只要勤修不輟,他日必定能所成就?!笔挶眽舭涯抗饴湓诹藘蓚€孩子的身上。
“斷河、玄花,還不趕緊拜見師尊!”徐勝連忙朝著正跪著的兩個孩子使眼色。
男孩的年齡稍稍大一些,已經(jīng)是少年郎,皮膚黝黑,頭發(fā)枯黃,天生神力,名叫斷河。
女孩身形纖細,小臉瘦得只有巴掌大,但手臂和雙腳頗長,生來便擅長奔跑與攀援。
斷河與玄花正要對蕭北夢進行叩拜行拜師禮,卻是被蕭北夢揮手打斷。
“我已經(jīng)將《真血訣》的修煉法門和恨天拳都教給了你們,我們的緣分便到此為止?!?
蕭北夢緩緩出聲,并說道:“將來能否踏入上三境,看你們個人的努力和造化?!?
說完,他站起了身。
已經(jīng)在谷內(nèi)呆了三天,是時候離開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師尊,請受玄花三拜!”玄花朝著蕭北夢咚咚地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斷河顯然要稍稍木訥一些,見到玄花磕頭,他也朝著蕭北夢一連磕了三個響頭,卻沒有說話。
蕭北夢用元力將玄花和斷河給托了起來,并伸出手分別摸了摸玄花和斷河的腦袋,大步出了竹屋,離開了山谷。
……
離著學(xué)宮約莫半里地的祖龍山之中,生長著一片桑樹林。桑樹林之中,修筑著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
此際,在庭院內(nèi),正燃燒著一個熊熊的火堆,火堆上矗立著一個巨大的木架子,木架上用兩根成人手臂粗細的木棍穿著一頭已經(jīng)被刮光了硬毛、處理好了臟器的巨大且肥碩的野豬,兩男一女三位年輕人正在庭院內(nèi)忙乎著,劈柴的劈柴,燒火的燒火。
而在火堆旁,有一張用軟藤編織的躺椅,一個身穿小短褂,生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不到兩寸長的卷曲頭發(fā)微微有些發(fā)紅,看身形樣貌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正懶洋洋地躺在藤椅上,指揮著三位年輕人忙著做那,一副頤氣指使的模樣。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三位年輕人對這個小屁孩的指令沒有任何的違背,而且態(tài)度甚是恭敬。
很快,野豬就要被烤熟,開始有香氣蔓延出來。
“哈哈,要熟嘍,要熟嘍!”
男孩從藤椅上站了起來,蹦跳著鼓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野豬,嘴角都流出了亮晶晶的口水。
“快點,快點,你們快把火燒大一些!”男孩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起來,出聲催促。
正在燒火的年輕人猶豫了一會,但似乎不敢違背男孩的命令,連忙往已經(jīng)足夠旺的火堆中添了幾把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