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泉山他直奔小王莊,夜色中他身形閃動幾近無聲,似若虛影,一閃間就已劃過百余丈空間,身法之奇,速度之快就如鬼影一般。
很快他就到了小王莊,村口的那座大墳早已長滿了雜草,他豎立的墓碑也已不見,深夜,孤墳,再加上他那鬼影般的身影,讓這里忽然就多了幾分陰森之氣。
默默跪在墳前他喃喃自語了許久,眼淚又流了出來,他不想哭,可又不能不哭,一想到當(dāng)日他們慘死的樣子,他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哭干眼淚后,他才將雜草一一清除,然后又整理了一下墳頭,最后重新立了一塊墓碑。
墓碑上還是刻著小王莊親友之墓那些字,做這些時,他心里想的是,以后他定會提著路震天的人頭來祭奠大家,用路家的人血和肉來修葺這座墳,只有這些才能讓大家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祭掃之后,他又在小王莊轉(zhuǎn)了一圈,在自己以前那個家呆了片刻,家里的東西早被燒了個一干二凈,剩下的就是斷壁殘垣,這里本來有著他很多的希望和美好的愿景,結(jié)果卻被路震天一手摧毀了。
離開小王莊后,他又去了永和鎮(zhèn),這段路程他都記不得走了多少次,但那一次他是記憶猶新,就是那一次他在張九齡那里的得到了九芝丹以及其配方,也和張九齡見了最后一面,當(dāng)然他不希望那是最后一面,所以今晚他就要去找人問個明白。
以前他從來沒有在夜里來過永和鎮(zhèn),走在寂靜無人的街上,那感覺真的很不一樣,在見到九芝堂時,他的眼睛里暴射出了銳烈明亮到了極致的光芒。
他的神念早已將九芝堂周圍掃了一遍,現(xiàn)在他的神念可以輕松覆蓋數(shù)百丈方圓,就算在深夜也能將神念籠罩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來這里并不是一時沖動,以他此時的修為,只要不是先天高手就不會對他構(gòu)成任何威脅,而路家又能有幾個先天高手?
一番查看,他確定九芝堂并無什么高手隱藏,就算是尋常武者也沒有一個,這不奇怪,應(yīng)該是路家覺得過了這么久他不會出現(xiàn)就撤走了。
悄然進(jìn)入張家大院,他早已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現(xiàn)在這里唯一亮燈只有書房,就是以前他和張九齡一直見面的那個地方。
書房里的人正是張?zhí)鞂?,他正在算賬,在燈火映照下,張?zhí)鞂殗?yán)肅認(rèn)真的樣子真是像極了一個老板,但他卻是雀巢鳩占,獲得了本不是屬于他的這一切。
因為算賬過于投入,張?zhí)鞂毟緵]發(fā)現(xiàn)窗外有個高瘦的身影已經(jīng)默默站了有段時間,夜很靜,可他的心卻很煩躁,這陣子生意很不好,每到月底算賬就只有虧損,一連好幾月都是如此,虧的可都是真金白銀,虧的他頭發(fā)是一把把的往下掉,他覺得自己忽然就老了很多,而他也清楚虧損的原因,沒了路家的支持,永和鎮(zhèn)上的人誰會再來九芝堂買藥看病,現(xiàn)在店里的伙計早就走了,大夫也沒了,偌大的一個店全靠他一個人在支撐,而且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
可他又不甘心,好容易成為了掌柜老板,好容易接管了九芝堂,他怎能輕易放棄這來之不易的家業(yè),想想剛開始那段風(fēng)光無限的日子,他就愈發(fā)不能罷手,他還要干下去,他覺得只要自己努力堅持就能讓九芝堂煥發(fā)新生!
算賬時,張?zhí)鞂毿睦镞€在盤算如何經(jīng)營下去,現(xiàn)在首要任務(wù)就是要找一個有本事的大夫,實在不行就去外地請一個回來,只要銀子合適,一定會有名醫(yī)過來,可銀子又在哪呢?他娘的,路家真不是個玩意,這算什么?卸磨殺驢?呸!我才不是驢!這是過河拆橋,用完老子了就不管老子了,給的那點銀子夠什么用?
還有就是那個該死的張九齡,才給老子留了那么點家底,張家經(jīng)營了九代居然才有那么點錢,活該他們斷了香火!
咒罵著埋怨著,口干舌燥的他正要端起茶碗喝一口涼茶,忽地他見到了一個黑影立在窗外,頓時大驚失色,也是嚇得屁滾尿流,繼而就是一聲尖叫。
尖叫時,張?zhí)鞂氂忠姷酱巴獾暮谟皼]了,他使勁眨眨眼睛,確認(rèn)黑影沒了,不由得一愣,繼而長出一口氣,心說,他娘的,看花眼了,幸好是花眼了。
都說做賊心虛,疑心生暗鬼,張?zhí)鞂毦褪侨绱耍@段時間別看他在外面一副春風(fēng)得意,風(fēng)光無限的樣子,而實際上在夜深人靜時,他時常會被一些風(fēng)吹草動嚇得魂不附體,為何如此,他當(dāng)然很清楚。
方才他就是嚇得不輕,險些尿了褲子,緩過神來后他伸手擦擦額頭冷汗,正想著喝口茶壓壓驚,忽聽身后有人冷冷道“好久不見了,張掌柜?!?
那聲音冰冷還透著絲絲寒氣,就如一陣?yán)滹L(fēng)吹透了身心,頓時讓張?zhí)鞂殰喩斫┯?,如墜冰窟,臉色慘白到了極點,眼睛也是瞪大到了極點,手里的茶杯也已落地摔了個粉碎。
“誰……是誰在說話……”張?zhí)鞂汅@駭中顫聲問著,他還想轉(zhuǎn)身看看,可身體已然麻木,此刻他想動動手指都不行,更別說轉(zhuǎn)身了。
“張掌柜真是貴人多忘事,連老朋友都不記得了。”那聲音徐徐說著,語氣還是那么冰冷。
張?zhí)鞂氁咽菄樀脺喩碇鳖?,而他也聽出這聲音有些熟悉,可又記不得是誰了,驚恐中他居然能動彈了,心驚膽戰(zhàn)的緩緩轉(zhuǎn)身。
終于張?zhí)鞂毧吹搅松砗蟮哪莻€人,一見對方他不由得一呆,只見那人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赤足草鞋,瘦高的身形,四肢都有半截裸露在外,別看那人穿著破爛,可在燭光里那人身上臉上仿佛都在閃光發(fā)亮,那身光彩簡直比燭光都要亮上幾分。
再看對象容貌,那是張很年輕也很俊朗的面孔,五官輪廓清秀不說,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zhì),而這張臉竟是有些眼熟,這人……是誰呢?
他究竟是人還是鬼?
驚訝疑惑中,恐懼之情反而淡化了,張?zhí)鞂毠淖阌職馍舷麓蛄恐鴮Ψ?,越看越覺得對方眼熟,越看越覺得對方像人不像鬼,但就算對方是人,出現(xiàn)的是如此突兀詭異,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你是誰?”張?zhí)鞂氼澛晢栔?,眼睛還在不斷轉(zhuǎn)動。
對方冷冷道“張掌柜真的不認(rèn)得我了嗎?”說著又是冷冷一笑。
張?zhí)鞂氁姷剿男θ?,腦子忽地閃過一個名字一個身影,繼而失聲叫道“是你!你是……任文安!”他終于認(rèn)出了對方是誰。
任無惡冷笑道“難得你還記得我,張掌柜!”最后三個字他有意加重了語氣,充滿了譏諷和怨恨。
認(rèn)出了對方是誰,張?zhí)鞂毞炊憵獯髩?,精神一振,先前嚇飛了的三魂七魄盡數(shù)回歸,眼神也有神了,胸膛也挺了起來,他瞪眼怒聲道“真的是你,任文安,你真的來了!你好大的膽子!”中氣足了,聲音也大了,他幾乎是將這些話喊了出來。
任無惡冷聲道“我為什么不能來不敢來,我又沒做什么虧心事,張?zhí)鞂?,你好??!?
見他一副滿不在乎,沒將自己放在眼里的樣子,張?zhí)鞂毰瓪飧ⅲ箘乓慌淖雷?,喊道“任文安,你敢這樣對我說話!你算什么東西!”說著他還伸手指著,若不是他還有些心虛,早就沖上去給對方幾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