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謝硯一前一后地進(jìn)了殿,攜著謝硯一同跪地行了大禮,可守著這么多的人,也沒什么私心話能說的。
阿磐抬起頭時笑著望座上晉君,溫聲地開了口,“大王以晉國為重,請娶秦國公主為后吧?!?
那八尺余的晉君清瘦了許多啊,他憂色重重,氣色也并不怎么好。
焦頭爛額,氣色怎會好起來呢?
那從前的芝蘭玉樹裹著寬袍大冕,就似戴著重重的枷鎖。
那雙墨色的鳳目摻雜著十分復(fù)雜的神色,復(fù)雜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好一會兒才兀自嘆了一聲,“你來了?”
你瞧,他竟不知她要來。
那便是崔若愚和謝韶勾結(jié)好了,專門要她來聽一聽晉人的呼聲了。
唉,那也沒什么關(guān)系。
阿磐溫靜地笑,“請諸位大人不要再為難大王了,妾,也是晉人?!?
人群中臉色蒼白的老者聞緩緩舒了一口氣,在眾人的攙扶下踉蹌?wù)局绷?,整理衣冠,朝她深深一拜,“夫人大義!”
其余眾臣亦是深深一拜,齊聲呼道,“夫人大義!”
是嗎,大義。
既有大義,便不是妺喜。
這四個字似個緊箍咒,緊緊地困住了她,也給反對派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卻也沒什么好委屈的,阿磐并不覺得委屈。
為他分憂,不也正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嗎?因而沒什么好為難的。
殿上人多嘴雜,沒什么能與謝玄單獨(dú)說的話。
但若是私下相見,她也是一樣的話了。
沒有人逼迫,晉人為晉君活,一樣。
不管是生是死,她也只有一條路可走。
活著,為晉君分憂。
若是死了,也要為晉國盡忠,為孩子們鋪一條康莊大道。
娶與不娶,問心無愧。
堂堂正正,也坦坦蕩蕩。
她聽見那戴著枷鎖的芝蘭玉樹溫聲與她說話,“阿磐,去吧,回大明臺去?!?
心口里的酸澀似海浪一樣翻滾著,澎湃叫囂著往鼻尖與眸子里涌來。
他在死諫的場面下仍舊與她溫聲細(xì)語地說話。
他并沒有說什么使她安心的話。
沒有說“放心”。
沒有說“娶你”。
也沒有說“等孤”。
可他只說了一句回大明臺,也不知怎么了,原本不曾有的委屈,就開始在軀體之內(nèi)叫囂著私下奔竄,想要竄出她的眼淚來。
好似那就是她的家。
好似對她說,“阿磐,去吧,先回家去吧?!?
但她沒有掉下眼淚。
把那濕漉漉的水光從眸子里迫了回去,她想,她是篤定了主意不使謝玄為難,也不使眾臣再咄咄相逼。
她愿意退而求次,不嫁晉君,不做晉國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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