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宗從來都沒有想過,他還能再見到自己的女兒。
這畢竟是他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少年儲君,他又怎么可能認不出來她?
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就能夠知道,他的女兒回來看他了。
昭宗是高興的,發(fā)自內(nèi)心。
無論他的女兒還有沒有永寧公主這個名頭,只要她還好好地活著,這就足夠了。
世人說他冷血,包括他的父兄。
可昭宗的腦子十分清醒,他知道他的真心真意應(yīng)該給誰。
絕不是昏庸的先皇,也更不會是貪圖享樂的前太子。
只是上天也的確對他殘忍,他攜手的發(fā)妻,在宮變中撐著一口氣生下他的女兒后,撒手人寰。
又過十七年,他的女兒也走了。
孤家寡人,莫過于此。
“我也很想爹爹,很想很想。”夜挽瀾低聲說,“是我對不起您,從來都不是您的錯。”
“胡說八道!”昭宗皺眉,“你何時對不起我過?小鶴帶你在宮外流落那么久,這都是我的錯?!?
“爹爹沒錯?!币雇鞛懣粗澳莻€時候,各方動亂,民不聊生,王叔和姑姑年紀也尚小,如果爹爹不出面,那么苦的是神州百姓?!?
不管是她還是鶴迦,從來都沒有因為這種事情怪過寧昭宗。
因為他們出身皇室,姓項,首先要承擔起相應(yīng)的責任。
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么他們作為項氏皇族,就要保護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們。
在大義面前,不是不能談小愛。
只是很多時候,要想讓大義和小愛都存留,太難太難了。
昭宗的眼神震了震,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話雖如此,可爹爹也是人,還是會愧疚,也還是會難過。”
“我亦如是?!币雇鞛懗聊蹋f,“我一意孤行,讓您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累得您取心頭血,我……”
“不孝”這二字還未出口,就被打斷了。
“不許說那兩個字!”昭宗怒目,“你做得很好,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作為父親,我為你驕傲,作為帝王,我也為你自豪?!?
夜挽瀾輕輕眨眼,她感覺到她的眼眶又沉重了不少,晶瑩迅速凝聚,將要落下。
“別哭啊,阿瀾。”見她眼角又掛上了淚,昭宗罕見地有些慌亂,“你回來了,這是一件好事,不……是天大的好事!”
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女兒又回來了。
但昭宗也知道,此法不可行。
他的阿瀾如今回來,定然也是用了某種秘法,能見他一面,恐怕也花了不小的代價。
“是,不哭。”夜挽瀾擦干眼淚,“爹爹,哥哥他們也來了,都想見見您,他們……也很想您。”
“小鶴也來了?”昭宗的精神更振,“怎么沒見到他們?”
“哥哥他們現(xiàn)在是靈魂狀態(tài),爹爹看不見?!币雇鞛懻f,“但沒關(guān)系,我會讓您看見。”
她施展了一個道術(shù)。
“唰”的一下,昭宗重新睜開眼,看見了一屋子的“人”。
饒是見過了大風大浪的昭宗,此刻也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好啊,項恒,本王可聽見你說的了。”項擎天冷哼一聲,“你居然還想把本王痛哭的樣子給小永寧看,太過分了?!?
昭宗瞥了他一眼:“沒大沒小,叫皇兄?!?
項擎天呲牙一樂:“是,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