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自倒了盞茶,喝了半盞,“經(jīng)過趙羊頭鋪子時見剛出鍋的燜羊肉,實在是香的很,就買了些,正好晚上加菜。”
何老娘便沒多說,想了想,“嗯,你娘喜歡吃羊肉?!毕眿D懷著孫子呢,何老娘于吃食上再精細這會兒也大方了,不是給媳婦吃,主要是給媳婦肚子里的孫子吃。
沈氏抿嘴一笑,問起閨女在陳家的事來,何子衿大致說了,道,“姑祖母得了些好料子,給了我和三姐姐幾匹做衣裳。因東西多就叫三表哥送我家來,路上正遇著阿念,我就同阿念一道去筆墨鋪子買了些紙張,讓三表哥先家來了。”
沈氏笑,“阿念聽說你去了你姑祖母家,特意去接你的?!?
何老娘笑,“小時候就跟子衿最好,這孩子,大了也有良心?!?
何子衿另說一事,“我聽阿念說,書院外的鋪面兒建的也差不離了,我早與朝云道長說好,付了定金的,明兒想去瞧瞧?!?
“那你明天下午早些回來,我跟牙婆子說了給你們姐妹買兩個小丫環(huán)使,明天傍晚她帶人過來?!鄙蚴限D(zhuǎn)與何老娘商量,“三丫頭身邊兒,總得兩個丫環(huán)才相宜,我想著,一個大些的,十四五歲,懂些事,會服侍人的。一個小些的十來歲,可慢慢調(diào)理。子衿身邊兒暫定一個,就買個十來歲的小丫環(huán)就成?!?
要是嫁尋常人家,一個丫環(huán)就行了。胡家這樣的大戶,是得兩個的。何老娘點頭,“成。”
何子衿道,“不如給阿念買個小廝?!卑⒛罡①煌?,以后這家是阿冽的,買不買人,阿冽不會缺了人使。阿念則不同,待阿念大了,自立了門戶,總得有個忠心的下人才成。
沈氏心里早有盤算,道,“阿念這個還不急,他如今才十歲,買個大的怕他不好降伏,買個七八歲的也忒小了些,不頂事。待過兩年,阿念大些,心性更穩(wěn),也照樣買個十來歲的,起碼懂些事,知道服侍人了,讓阿念調(diào)理兩年,也能抵些用處?!?
說了一回買人的事,沈氏道,“明兒早讓小福子陪你去山上吧。”
何子衿道,“早上我跟阿念他們一起走就成了,他們?nèi)W(xué)里,我去觀里,倆地方離的不遠。到下午,我再跟阿念他們一道回來就是了?!?
沈氏笑,“好?!?
何子衿去朝云觀,為路上便宜,早上特意換了身寶藍色的男子裝束,頭發(fā)往上綁成阿念他們一樣的發(fā)髻,插著阿念送的桃木簪,那俊俏的喲……簡直都沒法兒說。用何老娘的話就是,“唉喲,比你祖父年輕時還俊俏哪!”在何老娘眼里,世上第一俊就是自己老頭兒啦~
馮炎年紀還小,找何冽上學(xué)時見了何子衿,不禁道,“子衿姐,你這樣一打扮,比阿念哥還俊呢。”
馮熠馮煊兄弟也瞧了何子衿一眼,嗯,是挺俊的。
阿念替子衿姐姐背著小竹簍,自己書包放竹簍里,聽這話心說,這不廢話么。他家子衿姐姐是第一俊,他是第二俊。阿念內(nèi)心深處悶騷一把,面無表情道,“行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這就走吧?!弊咦x生都要起大早趕路去書院。
馮燦問,“妹妹這是要一道去上學(xué)么?”
何子衿道,“我去朝云觀,正好與你們順路?!?
馮炎道,“阿念哥,我書包能不能放你背簍里?!卑①厮?,“你別做夢了,沒見我都自己背著么?!卑⒛罡缰豢辖o他姐背。用阿念哥的話說,女孩子要多照顧著些,男孩子么,當(dāng)自強啊啊啊~阿念哥根本不理這倆貨,徑自與子衿姐姐說話,“一入秋早上就涼快了,這會兒去山上正好。下午姐姐只管等著,我放了學(xué)去接你?!?
一行人說著話兒,快步走去了書院。路上,阿念不忘給他子衿姐姐說一說周遭的風(fēng)景,畢竟,他家子衿姐姐出門的時日少。及至到了芙蓉山,阿念也是先送子衿姐姐去了朝云觀,自己才去書院。
朝云道長笑,“今日來得早。”
何子衿笑,“我跟阿念他們一道來的?!睆闹窈t里拿出兩小罐山楂醬來,如今凡酸的東西都是她娘的最愛,這山楂醬她娘嘗了一口就喜歡的了不得,只是孕婦不能多食山楂,何子衿給朝云道長帶了兩罐來。話說,朝云道長一把年紀,平日里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其實私下很有些甜食點心的小愛好。何子衿笑,“前兒剛做的山楂醬,給道長嘗嘗?!?
做為回禮,朝云道長教何子衿下棋,何子衿對下棋沒啥興趣,用她的話說,“太廢腦子?!?
朝云道長笑,“你小時候不是還特意跟女先生學(xué)過琴棋書畫?!?
“那是在姑祖母家附學(xué),自然是先生教什么我學(xué)什么了。教我們的先生也說了,琴棋書畫就是個熏陶,不必太過認真。”何子衿道,“我對廚藝比較感興趣?!?
朝云道長笑,“你這興趣倒是實在。”當(dāng)然,他也得了不少實惠,何子衿這丫頭點心做的極佳。
“史書雜學(xué)我也愛?!痹谙娠L(fēng)道骨面前,何子衿努力想把自己的形象樹立的高端一些。
朝云道長笑,“小丫頭還挺要面子的?!?
何子衿死不承認,“不是要面子,我這可是實話實說?!币环卣\懇模樣。
朝云道長煮了壺茶,甭看何子衿特有煙火氣息的一個人,她對于火侯極有把握,接過朝云道長煮茶的差使,將一壺山茶煮的芳香四溢,恰到好處。朝云道長都贊了聲好,道,“還是有幾分靈氣的。”
“水好,茶好,當(dāng)然,煮茶的人更好。茶自然煮的不壞。”大不慚的逗得朝云道長一樂,何子衿倒了兩盞茶,雙手奉予道長一盞。
何子衿天生就是個有長輩緣法的,在朝云道長這兒呆了一日,還借到了本書看,不是啥高深莫測的書,是本美食的手寫冊子,何子衿看的津津有味兒,只可惜朝云道長不外借,何子衿約好第二日拿了筆墨來抄。
這位寫美食書卷的人實在是大大的有見識,自筆墨間就能看出去過許多地方,江南海北的美食,沒有不知道的,連帶著各地地理風(fēng)俗亦是信手拈來,妙趣橫生,只觀文字,就知是位極有見識的人物。
何子衿同朝云道長感嘆,“可惜生不逢時,倘我是個男子,也得如此一生方不負此生?!?
朝云道長笑,“不知子衿還有此志向?!?
何子衿挑眉,“那是!”前世是個土包都收門票的年代還愿意各處瞧一瞧呢,何況如今山青水秀,藍天白云。
兩人正說著話兒,阿念在門口喊了聲,“子衿姐姐?!?
“唉呀,這就放學(xué)了。”瞅一瞅,早然要夕陽西下了。何子衿將書冊一合,起身同朝云道長告辭,又說好明日過來的事兒。
朝云道長一笑隨意。
阿念把書包放子衿姐姐的背簍里自己背上,禮貌的同朝云道長告辭。
兩人一同下山,遙看山路上有人騎馬縱行,路上小學(xué)生紛紛躲避,何子衿眼神不賴,看得出騎馬的人也穿著墨藍色的學(xué)生制服,不禁道,“學(xué)里還有人騎馬?”倒不是說騎馬怎么著,實在是,馬匹在這個年代是貴重牲口,故此,這年頭兒,人們多以騾、驢代步。如陳姑丈、何忻、胡家,或是縣太爺家,是有馬的。但,即便胡家,也從不讓子孫騎馬上學(xué),胡老爺堅持“苦其心志,勞其肌膚”的教育方式,如胡文兄弟上學(xué)都是走路。陳家也騎得起馬,不過,陳姑丈結(jié)了胡家的親,于是,陳姑丈努力將教育方式與胡家看齊,騎得起馬,也不叫孫子騎,一樣是走路上學(xué)。
阿念心下厭惡,“是趙家人?!?
何子衿一時想不起來,阿念道,“就是說他家出了個娘娘的趙財主家?!?
何子衿微點頭,原來是他家啊。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