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仁覺著爹娘不大關(guān)心他了，只好去睡覺。張氏笑與丈夫道，“傻小子開竅了，自己還傻著呢。”

江順搖搖頭，哭笑不得，“真真是傻小子一個(gè)?！?

張氏眼睛一亮，嘿然道，“別說，咱兒子還挺有眼光，我看子衿那丫頭也很不錯(cuò)。還念過書識(shí)得字，可有見識(shí)了，當(dāng)官兒的事也懂一些。咱們阿仁說來也是一表人材哪。”張氏越說越覺著兩個(gè)孩子簡(jiǎn)直天造地設(shè)，自己都?xì)g喜起來。

江順道，“我也瞧著不錯(cuò)，就是怕人家看不中阿仁?！?

“這有什么看不中的，阿仁多實(shí)誠(chéng)的孩子，咱家也不是破落門戶，以后家里這些，還不都是阿仁的。何況，咱們村是子衿外家，又不是別的不知根底的地方。就是咱家，現(xiàn)在有佃戶有幫傭有丫環(huán)，也用不著媳婦做活計(jì)，跟她在縣里做大小姐有什么差別？”張氏頗是自信，道，“咱家也不是刻薄人家，又有她外家看著，難不成我會(huì)刻薄媳婦？更難得，你看咱兒子那傻樣，我看子衿也和氣，兩個(gè)孩子性情都好，打小的情分，以后不怕處不好。再者，年紀(jì)更是同齡般配，阿仁正好大子衿兩歲?！?

江順慢吞吞道，“不說別人，阿玄跟子衿也差不離，不過小兩歲罷了?！毙【俗又辛诉M(jìn)士，門第也起來了。江順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這年頭姑舅做親不要太尋常，倘他是何家，肯定也愿意閨女嫁到進(jìn)士門兒里，而不是鄉(xiāng)紳門兒里呢。

張氏挑眉，“小舅爺都是進(jìn)士了，以后為官做宰的，難道還能瞧得上鄉(xiāng)下丫頭?！焙渭译m不錯(cuò)，可跟官宦之家到底沒的比呢。

江順道，“孩子們都小，再說，哪怕不與阿玄結(jié)親，人家子衿讀書識(shí)字樣樣不差，長(zhǎng)的也好，難道碧水縣沒有好人家？”

張氏一想，丈夫說的也有理。張氏一拍大腿，道，“趕明兒有空我去朝云觀給咱阿仁拜拜，其實(shí)我娘家侄女也不賴?！庇X著何家這可能性的確有些低，張氏腦子飛快，轉(zhuǎn)口又自薦了娘家侄女。

“我說你是不是傻？”江順瞧妻子一眼，“自來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你潑到我家都十好幾年了，怎么還胳膊肘往外拐？”

張氏不樂，“你就是瞧不起我娘家?！闭f來娘家這幾年也的確有點(diǎn)兒不景氣，張氏才想幫扶一把。

江順道，“我哪里有瞧不起，你私下貼補(bǔ)，我可有說過一個(gè)‘不’字？岳家不是外處，可咱們就阿仁一個(gè)兒子。別人都是高娶低嫁，要侄女們真正出挑，我也不是沒心胸的。但總不能為了幫襯岳家，就給阿仁說個(gè)拿不出手的媳婦吧。不說別的，你也想想阿仁相中的是什么樣的？”他家想說何家這門親事暫時(shí)是有些勉強(qiáng)，但兒子眼光還是有的。

張氏嘀咕，“我難道會(huì)委屈自己兒子。”她自然也想要個(gè)出挑的媳婦。

夫妻兩個(gè)就兒子的終身大事妹念叨一番，夜深便睡下了。

何家是第二日告辭的，約好了待沈素回家再過來。江仁裝了許多山上干果給他家子衿妹妹路上吃，看兒子這熱乎勁兒，張氏頗是心酸，想著兒子一片童男子的赤誠(chéng)，可惜自家只是村里小鄉(xiāng)紳，家資不比何家，怕人家是不樂意做親的。如今兒子越是熱乎，張氏越是替兒子難受。誰知他兒子跟子衿妹妹嘀咕半日后，指著另一小布袋里的干果對(duì)人何家姑娘道，“子衿妹妹，這是給培培的，你代我給她吧?！?

何子衿點(diǎn)頭笑應(yīng)。

張氏回家問兒子，“培培妹妹是哪個(gè)？”小屁孩兒，老娘只生你一個(gè)，你哪兒來的這些妹妹??！

江仁一片赤誠(chéng)坦蕩，“上次去子衿妹妹家認(rèn)識(shí)的，培培妹妹是子衿妹妹的鄰居，我推她玩兒秋千不小心把她推地上去給摔了一下子。培培妹妹也很好，不似別的丫頭那樣?jì)蓺?。我上回回家時(shí)，她還送我棗子讓我路上吃呢?！?

張氏忍著頭疼問，“這個(gè)培培妹妹多大了？”

“跟子衿妹妹同歲，生日小子衿妹妹一些。”

“長(zhǎng)得好看么？”

“不如子衿妹妹漂亮，也還成。”

張氏鄭重警告兒子，“你現(xiàn)在是大小伙子了，男女有別，不要總跟人家小姑娘走得太近?！?

江仁不以為意，“又不是不認(rèn)識(shí)。再說，妹妹們也喜歡跟我玩兒呢。”

江仁簡(jiǎn)直為姐姐妹妹們操碎了心，他問他娘，“大妞姐是不是說婆家了？”

“哪個(gè)大妞姐？”妹妹還沒說清呢，你又來了個(gè)大妞姐，張氏覺著自己兒子像花花公子，一顆老心頓時(shí)憂愁的了不得。

江仁哪知他娘的憂愁，跟他娘打聽，“就是姑丈鄰家，沈大家的大妞姐唄?！?

張氏道，“大妞也十六了，說婆家怎么了？”

“我瞧見媒婆子往他家去了?！?

張氏道，“成天只管姐姐妹妹的，能有什么出息！好生念書！跟你姑丈學(xué)，以后才有大出息！”

這些天，他聽這話聽的耳朵里長(zhǎng)了繭子，江仁翻個(gè)白眼，“娘你也得給我生個(gè)聰明腦殼，我才會(huì)念呢。沒把我生成讀書胎子，非逼我念，都快逼死我了！”

張氏抄起雞毛撣子將不孝子打出家門。

話說何子衿回了家，非常盡職盡責(zé)的把江仁給何培培的干果送了過去，她道，“上回的事，阿仁一直覺著對(duì)不住你，他家里有山地，這是他自家山地里產(chǎn)的，托我?guī)Ыo你。”

何培培的娘王氏覺著江仁懂事，笑，“就那一點(diǎn)兒小事，怎么還惦記著呢?！焙⒆娱g玩耍少不了磕碰，雖然摔了她閨女一下，也并沒摔的怎么著。先時(shí)江仁送了藥賠了禮，如今又托何子衿送東西，王氏想，怪道江仁的姑姑能嫁給進(jìn)士呢，想來江家也是知禮之家。

何培培也沒想到江仁還惦記著她，她出娘胎頭一遭給了何子衿個(gè)好臉兒，笑瞇瞇的接過一小布袋的干果，還倒了盞茶給何子衿，笑，“早上我就聽說姐姐和五叔五嬸去了你外家，阿仁哥還好？”

何子衿笑，“他呀，好的很。就是來前兒托我?guī)н@干果給你當(dāng)零嘴兒?！?

何培培笑，“多謝阿仁哥了，以后他來縣里，叫他再來我家玩兒吧?！贝藭r(shí)瞧何子衿竟有幾分順眼哩。

何子衿笑，“行，等我再見他，一定將你這話兒送到?！?

何培培道，“姐姐哪天再去你外祖家，跟我說一聲?！笨偛荒芄馐战实臇|西，她還得還禮才行呢。

何子衿笑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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