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卷了一卷握手里嘟囔道,“□□的字還不如我呢?!薄酢趸实凼巧酱笸醢l(fā)家,斗大字不認識一升,連批閱的奏章里也有數(shù)不清的白字。
鳳景南蹦起來,照他腦袋瓜子抽兩巴掌,質(zhì)問,“你有□□爺?shù)谋臼旅??敢跟□□爺比,反了你?!?
明湛縮縮脖子,閉嘴了。
“我說一句,你頂十句?!兵P景南訓道,“這是哪家的規(guī)矩?”
“問你話呢?怎么又不說了?”
“怕頂著父王您。”
鳳景南氣倒。
鳳景南也不會白生一場氣,拿雞毛撣子抽了明湛一頓。
明湛雞飛狗跳,雙手抱著鳳景南的手臂給自個兒求情,“父王,您來有事兒吧,咱先說正事兒,說完正事兒,您要打要罰,兒子就在這兒,又跑不掉。”
鳳景南皺眉,他從心底瞧不上明湛嬉皮笑臉沒臉沒皮的模樣,不過,他也懶的動手,這樣沒骨頭的家伙,打一頓也沒勁,又被勸坐到榻上,明湛忙重翻了一只玉盞,倒了溫茶,笑道,“父王喝茶?!?
湊過去,一只手在鳳景南胸前順啊順的順氣,勸道,“我不過跟父王開個玩笑,您就當真。您瞧,我跟誰說話不是客客氣氣的,因父王不是外人兒,才稍有隨意。老話說,父子是冤家,像我吧,沒見父王的時候,別提多想您了。一見面兒吧,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手腳都沒處兒放似的。人哪,越是喜歡,才越緊張呢。父王,您先前瞅都不瞅我一眼,如今拿我當個人兒似的,我焉能不歡喜?偏生我是個笨的,不知道該如何歡喜,倒弄巧成拙,得罪了父王,虧得父王您寬宏大量、仁慈高貴,用您天空一樣廣闊的胸懷,包涵了我。”
神哪,借我個地方吐一下吧。
鳳景南胃里往上鬧騰,世上怎么會有這樣油嘴滑舌、不知羞恥的小子。喝口冷茶壓一壓,鳳景南道,“別廢話了,你這里也肅靜,我來跟你說件事兒。是這樣,今年江南鹽課虧空甚大,沈東舒請旨增加鹽價。云南也有鹽井,咱們與緬甸藏人交易鹽、茶、馬匹、珠寶玉器,再者,人不可一日無鹽?;市侄ㄒ獑柕?,如今你年紀漸長,也該知道些事了。”
明湛自發(fā)拉了張椅子坐,他不太了解古代的制度,問道,“為什么會虧空哪?我聽說鹽商很有錢哪?”古代富察排行榜,鹽商總能排上前三的吧?
明湛以前并無理政經(jīng)驗,鳳景南倒也耐的下性子,細細解釋道,“鹽商領(lǐng)了鹽引,再售鹽。鹽賣不出去,帳上沒銀子,國家收不來稅銀,就沒銀子養(yǎng)兵將官員,所以就是虧空?!?
“那為何賣不出去,鹽質(zhì)量不好,還是貴了?總得有個原因?!泵髡侩p手擱在腿上玩兒手指,“不弄清原因,就提價。這就跟不知道病因,就亂開藥一樣,開錯藥,可是要人命的?!?
鳳景南忽然有了主意,笑道,“行了,明天你就跟我去內(nèi)書閣議事吧?!彼饮}賣的還好,還有邊境貿(mào)易,鳳景南有兵有錢,日子過的正舒坦,平白漲價,這事兒得鬧明白,才好點頭呢。雖然他對皇上稱臣,不過云貴二省向來是軍政自理,總不能帝都啥啥啥,鎮(zhèn)南王府就跟著啥啥啥吧。
鳳景南身份尊貴,不屑于跟那些朝臣唇槍舌劍的招呼,倒是明湛,很有幾分噎死人的本事。
好鋼得用在刀刃上哪。
鳳景南忽然發(fā)現(xiàn)明湛還是很有些用處的。
果不其然,在內(nèi)書房,明湛一說“開錯藥喝死人”的理論,沈東舒的臉就不大好看,明湛道,“事情總得有個前因后果,如同說虧空一事,緣何虧空,鹽課每年上千萬的銀子,虧哪兒了?如果是被人貪了污了,再怎么給食鹽漲價也是沒用的?如果是因為鹽貴了,再漲價,更沒人買?!?
沈東舒一臉便秘色,回道,“世子有所不知,如今私鹽猖獗,致使官鹽難銷,江蘇鹽場幾乎屯積三成食鹽賣不出去,鹽商們也是日日叫苦。”
“那為何私鹽就賣的好,正爾八經(jīng)的官鹽反倒賣不出去了?”明湛問。
若是別人問,沈東舒斷不能睬他,不過明湛身份地位擺著,親爹還在一旁看著,只得解釋道,“官鹽是鹽商用巨資買了鹽引才可販售,成本自然比私鹽要高些,因私鹽廉價,故此人人偷買私鹽,屢禁不止。更有鹽梟配上私家打手,大搖大擺的販私鹽,實乃國之蛀蟲?!?
“都大搖大擺了,當?shù)毓賳T是做什么吃的?這就好比一偷兒,大搖大擺的從你家偷了東西,在你面前晃一圈兒,再大搖大擺的自大門口出去,做為被偷的家主,莫非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泵髡亢闷娴膯枺拔也惶私膺@個,不過我知道,大一些的州府,必有駐兵,小一些的縣衙,也有捕塊。莫非國家花銀子是養(yǎng)他們玩兒的,為可不把這些鹽梟抓起來?那些人,縱使有一二手下,難道還能與國家軍隊相提并論?”
沈東舒開始冒汗了,你,你屁都不懂,咋這樣難纏哪。
鳳景南欣慰的看明湛一眼,真沒白帶你來。
鳳景乾也欣慰,犀利,夠犀利,朕早就想治一治這兩淮鹽課了,正缺引子呢。
鳳明瑞上前一步,朗聲道,“稟父皇,兒臣愿前往兩淮,糾查鹽課?!?
唉喲,這剛打了一聲鑼,戲剛開始唱,你著什么急呢。
你個愣頭青哪。鳳景乾只恨不能將鳳明瑞的腦袋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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