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扶立即點了幾名部屬，自家也取出弓矢，作好往深草間追逐射擊的準(zhǔn)備。

此時李貞從前頭趕來。他素來耳聰目明過于常人，見此情形搖了搖頭：“是一些探看動靜的流民，無妨的……將軍有令?！?

句扶撥馬繞回來：“請講?！?

“再過兩條岔路口，十五里外就是雞鳴山了。將軍打算從東面峽谷繞行，全軍熄滅火把，不許作聲，不許耽擱，緊跟前隊通過?！?

句扶立即遣人傳令。

李貞策騎折返中軍去了。

雷遠(yuǎn)的本部，目前由馬忠、王平和句扶三人分掌，其中精銳戰(zhàn)兵都在王平、句扶手中。此番夤夜行軍，馬岱所部騎隊最前，王平和李貞等扈從居中，句扶所部一千五百名得力部屬合后。

他只一聲令下，松明火把迅速熄滅，所有人的腳步也刻意壓低、錯落。他們緊緊跟著前隊，再走了一個時辰，進(jìn)入了雞鳴山以東的峽谷。

峽谷中很是幽暗，有時候看不清前路。騎兵們都下馬來牽著馬走，后一騎拽著前一騎的馬尾巴。而步卒們拿出事前準(zhǔn)備好的長索，每一什將士各自握緊本什的長索，避免走失。

有人注意到，山谷的側(cè)上方山寨。句扶知道，那便是雞鳴山了。山上有燈火閃耀，隱約可見有曹軍的士卒在寨墻上往來。

但他們顯然沒有料到，交州軍會深夜?jié)撔羞M(jìn)過此地。看起來，巡邏的人手少了些，大概寨子里的氣氛并不算很緊張。

有人用極低的嗓音嘀咕道：“我?guī)б话賯€人爬上去，就能拿下他們?！?

“我?guī)迨畟€人就行?！?

“我不用帶人，上去吼一嗓子就能把他們嚇?biāo)?。?

好些將士們連聲竊笑。

句扶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住嘴！”

話音未落，天上忽然響了個悶雷。將士們都下了一跳，紛紛抬頭看天。

下個瞬間，天空變得濃黑如墨。一場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前后相隨如線，打在林木間，先是啪啪作響，隨即匯成震耳欲聾的轟鳴。句扶是益州巴西郡人，常見山間暴雨，最是敏感不過。他連連揮手，對幾名親兵道：“這樣的雨水，谷地間恐有山洪，趕緊加速行進(jìn)！越快越好！”

此時隊列最前端的馬岱所部，已經(jīng)距離排山不遠(yuǎn)。

排山位于鹿門山最南端，與洪山諸峰相對。山間多有崎嶇巖潭，頗為險峻，曹軍的營寨處在半山腰處，西面和北面都有高坡為依憑，通過山脊與北面的香爐山連接，東面則多荊棘莽林。只有南麓，有條丈許寬山路斗折蛇行而上。

馬岱所部急行軍至此，人馬都很疲勞。他覺得，立刻發(fā)動攻擊的話，將士們的體力恐怕跟不上，萬一攻擊不順利，反而泄了自家鼓起的士氣。于是他命令將士們在排山下四五里外的一處山坳稍稍休息，等到天色微明時，己方體力有所恢復(fù)，而曹軍正是最困倦的時候，正好用兵。

然而還沒等將士們分散來，大雨就落了下來。雨水肆意流淌，瞬間在地面積起了一片片小水塘。騎士們被雨水澆成了暗沉的顏色，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而雨勢還在變得更大！

須臾間，一枚枚水滴連接成了水線，一條條水線交織成了層層疊疊的雨幕。雨幕結(jié)成了深黯的穹廬，籠罩出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這樣一來，休息是沒法休息了。當(dāng)務(wù)之急，恐怕是得找個高處避水，免得自家被淹死！馬岱忍不住罵了兩句。

“伯瞻！”身后有人喊：“伯瞻！你在哪里？”

馬岱仔細(xì)分辨了下，才聽出來是雷遠(yuǎn)的聲音。

“末將在此！”他連忙應(yīng)道。

隨即他就見到雷遠(yuǎn)牽著戰(zhàn)馬，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積水過來。

雷遠(yuǎn)一把揪住了馬岱的臂膀。雨勢太大了，尋常語聲說話都聽不清楚，雷遠(yuǎn)湊近馬岱耳邊，大聲道：“這樣的雨勢，排山守軍必然無備。我?guī)Я宋灏偃藖恚氵@邊再挑些人。我們不用戰(zhàn)馬，趁著大雨拿下排山，怎么樣？”

馬岱眼神一亮：“好！”

想了想，他笑道：“不過，將軍你那幾百人，先歇著吧。我馬岱才是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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