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這……”懷柔聲音發(fā)顫。
顏卿歡抬手示意她關(guān)上門,確認(rèn)無人偷聽后,才卸下偽裝,眼中寒光乍現(xiàn):“查清楚,我離府這三年,都發(fā)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城門附近的茶樓雅間,一名玄衣男子放下茶杯,目光銳利如鷹。
“王爺,郡主已回府?!笔绦l(wèi)低聲稟報。
傅慕闌指尖輕叩桌面,想起方才馬車中那一閃而過的清麗側(cè)顏,與記憶中那個明媚少女重疊又分離。
“查陸家?!?
”他聲音冷冽,“特別是陸承安與洛家的關(guān)系。”
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
傅慕闌望向郡主府方向,眸色深沉。
當(dāng)年那個在馬背上笑得肆意的女孩,如今歸來面對的卻是虎狼環(huán)伺。
不知她是否還是那般天真柔弱,能否在這豺狼窩中保全自己?
他指節(jié)收緊,茶杯應(yīng)聲而裂。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jìn)屋內(nèi),顏卿歡早已梳洗完畢。
她坐在妝臺前,懷柔正為她挽發(fā),銅鏡中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色。
“郡主,您昨夜又沒睡好?”
懷柔低聲問道,手指靈活地穿梭在烏黑發(fā)絲間。
顏卿歡輕輕搖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妝臺上的一道劃痕。
這是她十二歲時不小心留下的,當(dāng)時還被母親說教了一通。
如今物是人非,連這妝臺都被隨意丟棄在偏院,更遑論其他。
“懷柔,你去打聽一下,我原來的丫鬟婆子們都去哪了?!彼龎旱吐曇舴愿溃疤貏e是徐嬤嬤,她從小照顧我,絕不會無緣無故離開?!?
懷柔點(diǎn)頭應(yīng)下,剛要說話,門外傳來腳步聲。
“少夫人可起身了?”一個陌生丫鬟在門外問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敷衍。
顏卿歡與懷柔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提高聲音:“進(jìn)來吧?!?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杏色比甲的丫鬟端著早膳走了進(jìn)來,眼睛卻四處亂瞟,像是在打量什么。
“奴婢春桃,奉老夫人之命來伺候少夫人?!彼莶菪辛藗€禮,將食盒放在桌上,“這是廚房特意為少夫人準(zhǔn)備的早膳?!?
懷柔上前接過食盒,春桃卻沒有立即離開的意思,反而盯著顏卿歡的妝臺看個不停。
“還有事?”顏卿歡淡淡問道。
春桃這才回過神來:“夫人說,少夫人初回府中,若有短缺盡管吩咐。”她頓了頓,又補(bǔ)充道,“不過如今府中開支緊張,夫人希望少夫人能體諒?!?
顏卿歡幾乎要冷笑出聲。她的郡主府,何時輪到陸家人來哭窮?
但她面上不顯,只是微微頷首:“替我謝過婆母關(guān)心?!?
待春桃退下,懷柔立刻關(guān)緊房門,回到顏卿歡身邊:“郡主,這丫鬟好生無禮!”
“不急?!鳖伹錃g輕聲道,“先看看她們給我準(zhǔn)備了什么吃食?!?
懷柔打開食盒,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精致的瓷碟里盛著幾樣小菜和一碗燕窩粥,看起來頗為豐盛。
“咦?”懷柔正要端出來,突然皺眉,“這味道……”
顏卿歡湊近聞了聞,也察覺異樣。
燕窩粥香氣中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味,若不仔細(xì)分辨,極易忽略。
“別動?!彼醋讶岬氖郑瑥陌l(fā)間取下一根銀簪,輕輕探入粥中。
片刻后取出,銀簪尖端微微泛黑。
懷柔倒吸一口涼氣:“她們竟敢……”
顏卿歡眼神冰冷,迅速將銀簪在帕子上擦凈,重新插回發(fā)間:“把粥倒進(jìn)花盆,菜也處理掉,別讓人發(fā)現(xiàn)異常?!?
懷柔手微微發(fā)抖,按吩咐處理了食物,回來后臉色仍有些發(fā)白:“郡主,咱們得趕緊想辦法,這府里處處是陷阱??!”
顏卿歡沉思片刻,從箱籠深處取出一個小包袱:“這是我外祖父給的解毒丹,能防百毒。今后入口的東西,你我都得加倍小心?!?
她剛服下一粒藥丸,門外又傳來腳步聲。
這次來的是個面生的婆子,說是奉老夫人之命,帶少夫人熟悉府中變化。
顏卿歡知道這是監(jiān)視,卻也順?biāo)浦蹜?yīng)下。正好借機(jī)查探府中情況。
隨婆子在府中走了一圈,顏卿歡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了下去。
從前,她精心布置的府邸已被改得面目全非,更令她心驚的是,賬房、庫房等關(guān)鍵位置全換成了陸家的心腹,她連門都進(jìn)不去。
“少夫人,這是老爺?shù)臅俊!逼抛又钢惶幮陆ǖ能庰^,語氣中帶著炫耀,“老爺特意讓人擴(kuò)建的,花了足足三千兩銀子呢?!?
顏卿歡瞇起眼睛。
這軒館所在的位置,原本是她的書房。
她狀似無意地問道:“我留下的那些兵書和地圖,可還妥善保存著?”
婆子臉色微變,支吾道:“這……老奴不知。少夫人若想知道,不如直接問老爺?!?
正說著,遠(yuǎn)處傳來一陣笑聲。
顏卿歡轉(zhuǎn)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回廊另一端走來,身邊跟著幾個丫鬟,笑晏晏。
“羽柔表姐?”顏卿歡驚訝地喚道。
那女子聞聲抬頭,露出一張明媚的臉龐——正是顏卿歡的表姐洛羽柔。
她看到顏卿歡,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換上驚喜的表情。
“卿歡!”洛羽柔快步走來,親熱地拉住顏卿歡的手,“聽說你昨日回府,我今兒個特意來看你!”
顏卿歡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淺笑道:“表姐消息倒是靈通?!?
洛羽柔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恢復(fù)自然:“我常來陪陸夫人說話,昨日就聽說你要回來?!?
她上下打量著顏卿歡,“三年不見,表妹越發(fā)清減了。西北苦寒之地,可吃了不少苦吧?”
“還好。”顏卿歡淡淡應(yīng)道,目光卻落在洛羽柔發(fā)間的一支金簪上——那分明是她母親送她的生辰禮!
洛羽柔察覺到她的視線,下意識摸了摸發(fā)簪,笑容略顯尷尬:“這是……陸夫人賞的。她說我常來陪她解悶,該有些賞賜?!?
正說著,遠(yuǎn)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陸承安一身官服,大步流星地走來,看到顏卿歡和洛羽柔站在一起,明顯愣了一下。
“卿歡回來了?”他很快調(diào)整表情,語氣溫和卻疏離,“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顏卿歡笑道:“夫君公務(wù)繁忙,我不敢打擾?!?
陸承安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洛羽柔。兩人視線相接的瞬間,顏卿歡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的情愫。
“承安哥哥?!甭逵鹑釈陕晢镜溃曇籼鸬媚艿纬雒蹃?,“我剛和卿歡表妹說起你呢。”
陸承安輕咳一聲:“外頭風(fēng)大,都進(jìn)屋說話吧?!?
一行人往花廳走去,顏卿歡故意落后半步,觀察著前面兩人的互動。
陸承安與洛羽柔雖未有任何肢體接觸,但那熟稔的氛圍和默契的眼神交流,絕非普通親戚關(guān)系那么簡單。
花廳里,陸夫人已端坐主位,見眾人進(jìn)來,臉上堆出笑容:“卿歡來啦,正好,有件事要與你說?!?
顏卿歡垂首而立:“婆母請講?!?
“你離府三年,府中諸多事務(wù)都變了?!标懛蛉寺龡l斯理地說,“你留下的那些地契、賬冊,都由承安代為保管。你剛回來,先安心休養(yǎng),這些瑣事就不必操心了?!?
顏卿歡心頭一震。地契被扣?這可是她的郡主府,地契理應(yīng)歸她所有!
“兒媳明白?!彼龔?qiáng)壓怒火,聲音平靜,“只是有些祖父遺物,兒媳想取回來做個念想?!?
陸夫人笑容不變:“這個自然。待承安有空,讓他帶你去庫房看看?!?
正說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匆匆進(jìn)來,在陸夫人耳邊低語幾句。
老夫人臉色微變,隨即又恢復(fù)如常。
“卿歡啊,有人給你送拜帖來了。”她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逍遙王傅慕闌,說是同宗親戚,特來問候?!?
顏卿歡心頭一跳。傅慕闌?她與他素?zé)o往來,為何突然來訪?
陸承安臉色也不好看:“母親,這……”
陸夫人抬手制止他,轉(zhuǎn)向顏卿歡:“你如今是陸家婦,外男拜訪多有不便。我已讓人回話,就說你旅途勞頓,改日再敘?!?
顏卿歡低頭應(yīng)是,心中卻掀起波瀾。
傅慕闌此舉是何用意?
而陸家如此緊張,又是在防備什么?
離開花廳后,顏卿歡借口疲憊回到自己院子。一進(jìn)門,懷柔就迎上來,臉色凝重。
“郡主,我打聽到了。”她壓低聲音,“徐嬤嬤和其他舊仆,都被打發(fā)到莊子上去了。據(jù)說是因?yàn)橥蹈`主家財物,可徐嬤嬤的兒子說,這完全是栽贓!”
顏卿歡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陸家不僅占了她的府邸,還趕走了她的心腹!
“還有更奇怪的?!睉讶崂^續(xù)道,“廚房的劉嫂子說,表小姐洛羽柔這三年幾乎常住府中,與姑爺……”她欲又止。
顏卿歡冷笑一聲:“我方才已經(jīng)看出來了?!?
她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株孤零零的梅樹——這是整個府邸唯一未被移除的舊景。
外祖父說得對,京城等著她的不是家,而是戰(zhàn)場。
“懷柔,今晚我要夜探書房?!彼露Q心,“地契和祖父的遺物,我必須拿回來?!?
懷柔緊張地抓住她的袖子:“太危險了!萬一被發(fā)現(xiàn)……”
“所以我需要你幫忙。”顏卿歡從箱底取出一套夜行衣,“你去打聽下府中守衛(wèi)的巡邏路線,特別是書房附近。”
就在這時,院門被敲響。懷柔匆忙藏好夜行衣,去開門后又匆匆回來。
“郡主,前院傳來消息,西北邊境又起戰(zhàn)事,朝中有大臣提議啟用老將軍——就是郡主的祖父——留下的邊防圖,說是有重要戰(zhàn)略價值?!?
顏卿歡心頭一震。
父親確實(shí)繪制過詳盡的邊防圖,但從未示人,朝中怎會知曉?
而且,那圖紙現(xiàn)在何處?
她突然想起婆母閃爍其詞的回答,和書房被改建的異常。
這一切,是否都與那神秘的邊防圖有關(guān)?
夜幕降臨,顏卿歡站在窗前,望著被烏云遮蔽的月亮,眼神堅(jiān)定如鐵。
“游戲開始了?!八p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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