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畢方表現(xiàn)得挺驚訝:“送到朔宗先生家?他不是最討厭這些厄獸的嗎?怎么忽然對肥遺感興趣了?他要肥遺干嘛?”
夏守仁:“……吃?!?
畢方:“……?”
畢方一派茫然。
團結(jié)義趁著這個時間已經(jīng)搜索出來了肥遺的資料,看著手機上充滿傳奇色彩的介紹,不禁瞠目結(jié)舌:“等……等一下,這東西居然真的存在嗎?不是,這東西居然真的可以吃嗎?”
“有什么不能吃的?!彼纷谄沉搜垡慌缘弥谐缘难凵穸甲兞亮嗽S多的衛(wèi)西,語氣平靜地回答,“你以為肥遺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天地混沌濁氣幻化出的蠢物而已,不生靈智,只會作惡,要是不能吃,你以為你查的資料是怎么來的?”
夏守仁:“……”
這么一聽真是好有道理啊。
確實在洪荒那會兒,天地靈氣充沛,類似肥遺這樣的東西隨處可見,由于沒有靈智,實力一般,還本能作惡,它們向來處于上古群體的食物鏈最低端。別說他們這些維護天地正道的瑞獸碰上了會動手處理干凈,就連普通人類為了風(fēng)調(diào)雨順,都會組織起力量來對抗斬殺。
而且人類殺了還不算完,悠遠(yuǎn)的歷史長河中,硬是編了一本書出來,清清楚楚地介紹了這些玩意兒的口味。從這一點看,人類雖然孱弱,但當(dāng)真是無愧于天道寵兒這一名頭了。
夏守仁至今仍然記得自己第一次翻開《山海經(jīng)》時那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在介紹他的那一段里除了彩虹屁之外,并沒有描述他的口感。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落下了十分深重的心理陰影,見團結(jié)義還想把肥遺那篇的文章片段拿來跟自己分享,忙不迭地躲開:“我不看我不看。”
朔宗沒有理會他的糾結(jié),交接完工作后自顧自地從抽屜里挑了一把車鑰匙:“走。”
衛(wèi)西沒動:“去哪?”
朔宗對上他的眼睛,理所當(dāng)然道:“我家?!?
衛(wèi)西愣了愣,他剛才還想早點回宗門呢。
但朔宗并不催促,語氣不緊不慢:“畢方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肥遺準(zhǔn)備好了?!?
衛(wèi)西:“……”
朔宗:“走不走?”
衛(wèi)西毫不猶豫地跟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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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宗目的達(dá)成,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開車的時候不住用余光打量坐在一旁滿心都是食物的衛(wèi)西,這么好騙可真是………
但一并上了車的畢方卻有些激動:“我也一起去朔宗先生家嗎?久聞大名,可我之前一次都沒拜訪過。”
瑞獸們,尤其上古時期過來的這批老牌瑞獸們,各自的領(lǐng)地意識都很強。即便性格最好的夏守仁,辦公室和住處也是外人不經(jīng)允許絕對無法踏足的存在,更別提作風(fēng)冷硬的朔宗了,朔宗回家,向來是連公司的司機都不肯用的。
夏守仁撇了撇嘴:“這個守財奴,一屋子寶貝,生怕被人惦記呢。別說你,我都沒去過幾次?!?
畢方聞越發(fā)的受寵若驚了。
要說他好歹是堂堂一屆神鳥,洪荒時期叱咤風(fēng)云過的存在,本不該那么具有階級意識的,然而架不住對方是公司上下的人類非人類都忌憚有加的朔宗啊。
人類當(dāng)然是出于財富原因,怕老板乃人之常情,神獸們原因就復(fù)雜多了,畢竟公司里除了他這種普通瑞獸,也有不少上古時期和朔宗齊名的存在,比如旁邊這位夏守仁先生。
可惜世事無常,天道崩裂后,天地靈氣驟減,依靠此修行的修行界頃刻間覆滅,導(dǎo)致整個人間社會的信仰也霎時間土崩瓦解,發(fā)生巨變。
絕大多數(shù)的上古神獸過去都不屑于出入凡塵,即便要跟人類打交道,來往的也多是修行人士,因此他們幾乎都在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己的信徒,元氣大傷。
但這還算是好的了,畢竟他們元氣大傷后,天道也對他們的存在網(wǎng)開了一面,十二道雷劈完就走,死活不論。
比他們更慘的,則是那些以往在凡俗里高調(diào)發(fā)展的后輩們,比如組合出道在凡間聲名赫赫的那四大神獸,信徒遍布五洲四海。那么多信徒,可不就壞了?天道當(dāng)時劈他們,當(dāng)真是往死里劈啊,尤其成名后最囂張的龍族,整片海域大大小小,最后愣是一條都沒活下來。天道無情,連正在孵化的龍蛋都沒有放過。
說來奇怪,聽說朔宗先生當(dāng)初受完雷劫,也是奄奄一息,差點就隕落了的。
當(dāng)時他的傷勢跟不少與他齊名但同樣受過雷劫的瑞獸難成正比,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畢方都以為對方上古時期留下的赫赫威名里估計存有水分。
但后來也不知道怎么著,這位先生消失了一段時間,就再次以勢不可擋的陣仗回歸視野,并召集了所有劫后余生東躲西藏的瑞獸,浩浩蕩蕩來到了人間。
畢方自己,也是從那時起才意識到對方的強悍。時至今日,此人已經(jīng)將自己化為了凡俗界里最具有代表性的財富象征之一,人間信徒無數(shù),這就是公司里其他瑞獸拍馬都及不上的成就了。
神靈這種存在就是這樣,看似高高在上,俯瞰人間,實則每一分的力量都來自于這“人間”信仰的給予。信眾越多,實力就越強,這種“信”,并非局限于廟宇道觀里那香火繚繞的方式。
圖騰、首飾、漫畫、文字、塑像,哪怕只是個最簡單的小茶寶呢,非以玩樂形式的供養(yǎng),哪怕只存有半點真心,“相信”二字,就是最好的心香了。
畢方想到這里,不禁嘆了口氣,他如今的信徒跟朔宗先生比起來,豈止稀少二字,根本就是寥寥無幾。
當(dāng)代大部分的人群,只怕連他畢方是誰都不知道了,還是多虧朔宗先生前些年投資的一部大型網(wǎng)絡(luò)游戲,將公司里業(yè)績名列前茅的瑞獸們設(shè)置成了ssr卡牌,才讓他們所得的信仰提高了不少。這部游戲很快就要出第二代了,就為這個,公司里也沒瑞獸敢不長眼地跟老大過不去,一個個為了能成ssr,幾乎恨不能全年無休的賣命干活。畢方自己,更是直接扎根在那款網(wǎng)絡(luò)游戲的運營部門,日流水下降一丁點,就拍桌暴走地召集團隊開會找原因,急得好幾次差點噴火。
導(dǎo)致如今公司游戲部門都將他視作洪水猛獸。運營部的老大一見他就兩腿哆嗦。
可這些凡人根本就不懂,改革開放,二十一世紀(jì),有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上古瑞獸想發(fā)展點信徒太難了,又不是喝杯茶都能被廣大中年老板惦記著先喂一口的朔宗先生,他們上下都指著這點游戲流量在活呢。
畢方回過神來,不禁越發(fā)好奇自己的特殊待遇了,小心翼翼地問神色憤憤的夏守仁道:“那夏先生,今天朔宗先生為什么會讓我來呢?”
這是要提拔自己的意思么?
夏守仁心想這位又在做美夢了,無情地戳破,并冷笑了一聲:“你不是控火的么?叫你過來能干嘛,當(dāng)然是燒肥遺啊。我們這里哪個像是能下廚房的人?”
畢方:“???”
他一個負(fù)責(zé)公司網(wǎng)游部門,并身兼拯救世界重任,上古時期更是常伴黃帝身側(cè)的堂堂神鳥,被放下工作,叫來燒一只肥遺?
前方的朔宗打了圈方向盤,平穩(wěn)地將車開進一處隱蔽的車庫入口,語氣波瀾不驚:“《洪荒戰(zhàn)神》ii籌備得差不多了,這次要新增五張sssr卡牌,推向玩家,給他們作為最高級別的主線隱藏任務(wù)?!?
畢方:“……”
畢方:“要紅燒的還是要清燉的?這只肥遺有點大,不如再分出一部分椒鹽吧?”
夏守仁:“……”
夏守仁沉默一陣,終于認(rèn)清現(xiàn)實,并放棄了思索吃肥遺這件事的奇葩之處:“要不我也給你打打下手吧。”
團結(jié)義:“???師父他們在說什么???”
《洪荒戰(zhàn)神》不就是那個讓他死了情緣的游戲嗎?第二部要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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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這疑問就被他拋到了腦后。
團結(jié)義:“……”
團結(jié)義震驚地站在電梯出口,遲疑了很久,還是忍不住語帶質(zhì)疑:“……朔宗先生,我知道你是國民高富帥,非常有錢,但把家里搞成這樣,會不會太夸張了一點?!?
放眼望去,電梯以內(nèi),這幾乎不像是一個用來居住的家,分明是一處博物館才對。
屋里不知打造了多少用來放置東西的架子,一排疊著一排,排列得跟圖書館一樣緊促。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這些架子上擺放的并不是書籍了。瓷器、古玩、青銅器、各種擺件和玉飾,無數(shù)帶有濃郁時光色彩即便讓不懂行的人來都能看出價值不菲的古董就跟不要錢似的一摞一摞堆在上頭。
團結(jié)義看得發(fā)懵,畢方張著嘴,夏守仁作為領(lǐng)路人且不像朔宗那樣沉默寡語,見他倆這樣不禁搖了搖頭:“知道他為什么小氣吧啦地不讓人進門了嗎?”
團結(jié)義猛點頭,這讓人進來摸走一個半個的還了得?
團結(jié)義怔怔地問:“可是……可是也不用把這么多東西放在家里啊,存在銀行里不行么?”
夏守仁嘖嘖兩聲:“他能信得過銀行?一看你就是對他了解得不夠?!?
畢方:“這,這些玩意兒難不成都是真的么?”
夏守仁:“你說呢?”
團結(jié)義倒是沒那么識貨,非常好奇地開始參觀,也不敢多瞧那些流光溢彩的寶貝,指著前方一個其貌不揚的銅鼎:“……這個青銅鼎是……?”
夏守仁:“越王勾踐劍聽說過么?這是跟那把劍同一個陵墓出土的文物?!?
團結(jié)義:“……我操?!?
他趕忙躲遠(yuǎn)了些,生怕碰到這個價值連城的玩意兒,又看到另一個架子擺著塊灰撲撲的白玉。這白玉不光臟,還仿佛破了個角,在周圍各個通體清透質(zhì)地有祖母綠之嫌的同伴里顯得分外突兀:“這玩意又是什么?”
夏守仁:“和氏璧你都不知道???”
團結(jié)義:“……我操?!?
團結(jié)義雙腿開始打起了擺子,恨不能把自己碩大的身軀縮成鵪鶉大小,太沒道德了吧,這種寶貝居然隨便地擺在架子上?這他媽要是打破了一個,命估計都得賠進去了!
畢方身為瑞獸,不看凡俗之物,但天生受靈氣吸引,立刻注意到了另一個架子上似乎存有靈氣的物件:“這……這難道就是……”
一旁的夏守仁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黃帝頭冠上的紫金寶鏈?!?
黃帝隕落已久,從未聽說留下過什么東西,畢方著實難以置信:“這……這怎么可能?這些東西在天道崩落前都是相當(dāng)罕見的奇珍了,到當(dāng)代更加是……朔宗先生怎么能把它們齊聚到這的?”
天道崩裂的那一刻,大家的洞府都同時遭遇重創(chuàng),仙山名川被打開了阻攔凡人的結(jié)界,他們珍藏的寶物也大多化為虛有,每家能留下來的不過很少的一部分而已。畢方屬于比較慘的,從那時起就一路窮到了改革開放,如今工作穩(wěn)定了,也只是拿著公司的死工資過活,連買個凡間的奢侈品都得咬牙再三,他哪里見到過這樣的場面?
一旁因為來過幾次始終鎮(zhèn)定的夏守仁聽到這話,也終于崩不住了,眼中露出悲傷的情緒來:“你以為呢!這條紫金鏈原本是我存來娶老婆的!和氏璧最開始也是我屋里的!”
這個老畜生,還能用什么手段齊聚!
畢方怔怔的,不知不覺朝著那條鏈子走了過去,哪知正換鞋的朔宗目光立刻就冷冷地掃了過來。
畢方渾身一僵,忐忑問:“這是什么意思?”
夏守仁:“看不懂么?”
畢方:“不讓動?。俊?
夏守仁:“肯定啊,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沒點逼數(sh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