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平常挺理智一個人啊,怎么現(xiàn)在說瘋就瘋了?
林家的老宅在鳳陽鎮(zhèn)邊緣,挺多年的建筑了,翻修幾次仍能從制式上嗅到時光的古老。林瀚洋在這里長大,創(chuàng)業(yè)成功帶著家人移居北京后老宅就空落了不少,可今天,此處門庭冷落的宅院門前卻車馬喧鬧,人聲鼎沸。
院子里擺著齊全的香案法器,紙錢元寶,客廳坐滿高談闊論的大師,林老太太仔細地張羅著他們,林夫人卻頻頻看向大門,神情期待而緊張。
林家在鳳陽鎮(zhèn)稱得上財大氣粗,請來的大師自然也不是尋常人物,他們修的法門千奇百怪,但都是同樣的滿面高深,姿態(tài)孤傲。跟一并被請的其他客人切磋驅(qū)邪法門時,內(nèi)心里也都對對手的實力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因此見林家遲遲不開宴,有人便不滿起來。
一個手拿羅盤,臉蓄長須,仙風道骨的道長皺著眉頭看手表:“吉時將到,這家主人到底在磨蹭什么?”
他身邊那個在鳳陽鎮(zhèn)相當出名的女神婆笑了笑說:“聽說林老夫人從北京也請來了相當有名的仙師,估計是在等他們吧?”
“北京來的?”此一出,立刻有人追問,“難不成是陸家的人?”
那神婆點頭:“不錯,不僅是陸家的人,聽說還是陸家嫡系的子孫呢?!?
一聽這話,現(xiàn)場原本還不動神色的其他人頓時也滿臉驚詫,接下去的話頭立刻從如何引風入水轉(zhuǎn)換到了世家八卦。鳳陽鎮(zhèn)地處南邊,與首都相隔千里,小鎮(zhèn)上的修行人對首都那些傳聞中的大師級人物心頭多少有所向往,更何況神婆提到的還是人才輩出,赫赫有名的陸家。
他們雖被身邊的小鎮(zhèn)鄉(xiāng)民捧到天上,可距離陸家的水平依舊差得老遠,不禁嫉妒地感嘆:“林家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但羨慕歸羨慕,他們對能見到如此遙遠的人物,并同這樣的人一并行法事還是充滿期待的,因此一聽到門口有了動靜,就紛紛引頸張望。
那位前些天對他們態(tài)度平平的林家男主人邁步進門,總是平靜無波的面孔上掛滿罕見的笑意,他一面殷勤地朝著身后解釋什么,一面伸手擺出邀請的手勢,林家女主人和老太太也滿臉驚喜地上前迎接,而后人群終于散開了些許,出現(xiàn)在正中央的——
竟然是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身后還綴著個形容更加奇葩的跟班,亂糟糟的頭發(fā)跟胡茬不知道多少天沒修過,背著個半人高的竹背簍,邋遢得簡直沒個人樣。
眾人大驚失色,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沒那么難以接受。畢竟是大名鼎鼎的陸家人,為首的年輕人雖然道袍破舊,模樣卻出奇得好看,一舉一動間自帶鶴立雞群的氣場。而他身后的跟班,邋遢之余也體態(tài)健壯,被人群這樣熱情地包圍,神情卻依舊恍惚蕭索,看不出對林家富貴的驚嘆憧憬之色。
還是不太一般的,眾人點頭心道。
林瀚洋恭敬地介紹:“大師,此處就是寒舍了,玄關有臺階,您小心提步。”
衛(wèi)西一進這屋就感覺陰涼,與室外蒸籠般的氣溫大相徑庭,這種陰涼卻并非高闊檐瓦帶來的,他幾乎瞬間就將目光轉(zhuǎn)到了不遠處的一道房門上。
他嗅到了食物的香氣,不僅僅來自前方的餐桌上。
這叫他心情愉快,于是點頭:“很好?!?
林太太一見他就淚盈于睫,上前就連聲道謝,林老太太雖知道的不多,但也從兒媳口中聽到事情的經(jīng)過,對這位出乎她預料年輕的大師并不敢怠慢,禮遇有加。
一番感謝之后,林太太擦了擦眼淚,忙不迭地呼喚保姆:“王阿姨,李阿姨,去酒柜把我上次帶的紅酒拿來,準備開飯!”
林老太太有些猶豫:“陸大師他們還沒到呢……”
“不等了不等了?!绷旨曳驄D這會兒哪有心情管什么陸家,整顆心全掛在了衛(wèi)西的身上,“衛(wèi)大師,快請上座?!?
衛(wèi)西一邊若有若無地注意那扇陰氣濃郁的房門,一邊帶著總是發(fā)呆的徒弟緩步進屋。他目光掃視周圍,發(fā)現(xiàn)這座城池的百姓生活果真是他前所未見的富裕。莫說屋內(nèi)光可鑒人的地板,擺放齊整的家具,單只頭頂那串如葡萄結(jié)籽般繁密的水晶燈,就是他前所未見,不知多少人窮盡一生都無法尋得的寶物。
他這樣思索著走到內(nèi)間,目光忽然警覺地看向左側(cè)。
手邊的墻壁上,懸掛著一架烏黑的器物,樣貌倒不怎稀奇,稀奇的是竟有人聲從內(nèi)里傳出!
屏幕上面容姣好的女子徐徐播報:“十一國慶期間,出游旅客增多,本臺溫馨提示各位游客出行不忘安全第一。今日我市著名風景區(qū)鳳陽山就發(fā)生一起驚心動魄的……”
里頭竟然有人!
衛(wèi)西渾身一震,當即詫異地停下腳步,伸手朝那器物后方探去!
誰知指尖卻緊跟著一痛,胳膊也立刻麻了,宛如被什么毒物狠狠咬了一口。他迅速抽身,當即大怒,竟敢攻擊我!
一下就將那器物的邊角給掰了下來!
那器物表面說話的女人立刻不見了,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衛(wèi)西搓著自己被咬痛的指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中毒,心頭卻依舊憤憤。憤憤之余,卻又感覺委屈,山外頭的人怎么如此不講道理?
此時身后傳來了林太太溫柔的招呼聲:“大師,您坐啊,一個人站在旁廳干什么?”
衛(wèi)西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瞥到墻上被自己打壞的法器,一時不知該怎么遮掩,索性將手上的法器邊角塞進嘴里。
似曾相識的寡淡無味,難吃。
衛(wèi)西嫌惡又鄙夷地朝那囂張?zhí)翎呌譄o甚本事還口感奇差的法器哼了一聲。
林太太請走人后親自去廚房端菜,再度路過旁廳時卻愣了愣。
她靠近兩步,拍了拍墻上的電視:“怎么突然關了?!?
再定睛細看,頓時滿臉迷茫,開始到處翻找——
電視這角怎么沒了啊?!還松下呢,什么破質(zhì)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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