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登峰盯著手里的饅頭發(fā)愣之際,他感覺有人在盯著他,抬頭之后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站在他的面前,女人很瘦,三十多歲,中等個子,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襖,頭上包著藍(lán)布頭巾,女人的視線是在左登峰的臉和手之間飄忽的。
她看著左登峰,左登峰也看著她,她的臉上有無奈,有渴望,有羞澀,更多的還是饑餓。
對視了良久,左登峰將手里的兩個饅頭遞給了她,這個女人并沒有像之前那些災(zāi)民那樣快速的接過食物吃著跑開,而是揉捏著手指面露羞愧。
“我不餓,你吃吧?!弊蟮欠鍖⒛莾蓚€饅頭遞給了她。
“謝謝?!迸私舆^饅頭沖左登峰鞠躬道謝。左登峰沒出過遠(yuǎn)門,只能聽出女人不是山東人,卻不知道到底是哪兒的口音。
“這個也給你?!弊蟮欠逡娝@么懂禮貌便從兜里摸出了兩個銅子塞到了他的手里,這時候物價漲了,一個銅子買不出一根油條了,卻仍然能買一個饅頭或者兩個窩頭,女人驚愕的看了看手里的銅子,轉(zhuǎn)而抬頭看著左登峰,“你怎么辦?”
“我還有?!迸说脑捔钭蟮欠搴苁歉袆?,巫心語死后就再也沒有人關(guān)心過他,即便他一路發(fā)善心,那些災(zāi)民最多也只是沖他說謝謝,從來沒有人沖同樣衣衫襤褸的他問上一句‘你把錢給了我,你怎么辦?’“小兄弟,你是自己一個人嗎?”女人通過左登峰的聲音判斷出了他的年紀(jì)并不大。
左登峰聞默然點頭,十三雖然聰明,但是它不是人。
女人見狀沒有在說話,環(huán)視左右之后,探手拉起左登峰向胡同盡頭的一所廢屋走去。左登峰不明所以,跟她去了。
“小兄弟,我什么也沒有……”來到廢屋之后,女人放下饅頭和銅子,羞澀的撩起棉襖想要解開褲帶。
“大姐,不用這樣。”左登峰見狀立時猜到了她要干什么,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女人見狀疑惑而羞澀的看著左登峰,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制止自己。
“大姐,你也是一個人嗎?”左登峰拿過旁邊的饅頭和銅子重新放到了女人手里,轉(zhuǎn)身邁步走了出來。
“有婆婆和兩個女兒,”女人隨后跟了出來,“小兄弟,我的小女兒剛出生,要不咱倆搭伙兒吧?”
“搭伙兒?”左登峰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東西我多吃一點兒,你吃我的……”女人低低的沒了聲音。
左登峰皺眉沉吟了許久,終于明白了女人的意思,在食物匱乏的年代,人為了活下去,什么樣的辦法都想的出來。
“大姐,你聽我的,往東南方向走,那里今年沒有受災(zāi),或許還有活路?!弊蟮欠逄绞謴膽牙锩隽藘H有的一塊大洋遞到了女人的手里。
女人被左登峰的舉動驚呆了,呆立半晌轉(zhuǎn)身跑掉了,沒過多久,帶來了一個年邁的老嫗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她自己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一家人在左登峰面前跪下拜謝。
左登峰并不喜歡這樣,快速的打發(fā)走了這一家人便離開了這里,他在這里已經(jīng)守了三天,要換另外一個地方了。
夜幕降臨,十三從房頂跳了下來,跟隨著左登峰在街道上游蕩,左登峰身上已經(jīng)沒有錢了,不能再住店。好在懷里還有一顆夜明珠,等明天天亮找個大點兒的當(dāng)鋪當(dāng)?shù)魮Q點盤纏。
就在左登峰盤算著晚上從哪兒湊合一夜的時候,前方的街道上傳來了槍聲,片刻之后從拐角處跑出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衣,手里拿著手槍,身后是鬼子的腳步聲和叫喊聲。
“***的,真讓我碰上了?!弊蟮欠宓难劬υ谝凰查g充血變紅,令他如此激動的并不是那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左登峰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
左登峰之所以殺機(jī)陡現(xiàn)是因為他聽到了后面鬼子的喊叫聲,那個喊著‘ha,ya,ku’催促士兵追趕的聲音跟當(dāng)日扮作藤崎車夫的鬼子聲音一模一樣,絕對錯不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