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喊六處的人來把林伯父女倆接回賓館保護?!敝芤菸牡囂街?
易天行搖了搖頭,冷冰冰說道:“你或許不知道,今天最后我被一批槍手圍攻,如果不是身子骨硬,早就被打成了冤魂。由此看來,清靜天和某些方面有牽連,最好還是不要把林伯放回俗世里?!彼蛑芤菸恼\懇說道:“你現(xiàn)在畢竟算是半個官場人,以后要多小心?!?
周逸文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清靜天既然主動向我出手,也就別怪我手狠了?!彼o靜望著周大主任的雙眼,似乎想從中看出些什么,“我不求你幫我,只希望你不要阻攔我?!?
周逸文沉默片刻,忽然說道:“我知道你對我有疑心,畢竟能夠調(diào)動武裝力量,似乎在省城也只有我才有這種能力。”
他忽然長身而起笑道:“梓兒說過,要我好生照看你??磥頌榱顺ツ愕囊尚模愕倪@趟復(fù)仇之旅,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大雄寶殿內(nèi)的三位坐佛在陰暗的殿堂里俯看著眾生。
“我說過,我不會不相信六處,那天夜里我以老婆的名義發(fā)過誓的?!币滋煨姓\懇說道。
周逸文微微有些感動,轉(zhuǎn)而說道:“你的目標是什么?”
“武當(dāng)山?!币滋煨欣淅涞溃骸澳憬o我的單子上寫著的,武當(dāng)掌教,他也是清靜天的長老?!?
“什么時候?”
“此時?!?
“要帶什么人嗎?”
“我去喊莫殺。”
“為什么?”周逸文疑惑問道。
易天行微笑道:“上次在小書店里你不是說過嗎?暗殺清靜天長老這么大的事情,是需要他背著黑鍋兒跑的?!?
在兩位“本年度省城最佳男演員”離開歸元寺后不久,茅舍里傳來老猴兒的嘆息聲。
“現(xiàn)在這些小王八蛋,一個賽一個的奸賊不要臉!”
“由省城開往十堰方向的t373次列車就要發(fā)車了,請送親友的同志們注意時間,抓緊下車,在月臺上的同志,請注意安全,站在黃線外”
六處的能量很大,臨時起意,也給他們?nèi)苏藗€軟臥包廂,隨著火車轟隆隆地開動,軟臥內(nèi)的三人也開始了談話。
“莫小姐您好?!敝芤菸纳爝^手去,“我們見過面了,今天要麻煩您連夜起程,真是辛苦你了?!?
“沒什么?!蹦獨⒌f道,她早就得了少年師傅的吩咐,少說便成,反正她也是個不愛說話的姑娘。
易天行咳了兩聲:“周主任,雖然行程里有到第二汽車廠的安排,但既然是打前站,沒必要勞動莫小姐吧?”
周主任為難地看了莫殺兩眼。
莫殺從鼻子哼了聲,表示自己沒意見。
周逸文放松下來,在桌下向易天行伸出了大拇指,暗贊他撒謊功夫了得。易天行也微微一笑,表示對他陰人功夫的欣賞。
一車廂,三個人,不知道是誰在騙誰,誰在被騙。
列車過不多時便過了江,進入了郊區(qū),此時夜已深了,又沒有萬家燈火做背景,所以車窗外全是墨一般的黑暗,火車與鐵軌單調(diào)的撞擊聲催人入睡,易天行卻安靜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逸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面向墻壁裝睡的莫殺,壓低聲音說道:“怎么感覺咱倆人有點兒獨闖龍?zhí)兜挠⑿蹥???
易天行正準備和他互相吹捧幾句,忽然眉頭一皺,用鼻子吸了幾下。
天上的月亮從云朵里飄了出來,淡銀色的月光耀在省城郊外的農(nóng)莊里,鄉(xiāng)村里的小池塘變作了數(shù)十面小鏡子,泛著微微的光芒。
“有問題?!彼孜⒖s,一拳砸在列車的鋼化玻璃上。
沒有人能看見,拳頭觸到玻璃上的那一刻,尾指的戒指率先觸到玻璃面,輕輕一觸,玻璃便有了裂紋。碰的一聲響,厚厚的玻璃被打的粉碎,車外的夜風(fēng)鼓鼓吹了進來。
“怎么了?”周逸文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心中疑問,便看見易天行滿臉恨意地往車外蹦去,在高速行進的列車上一跳而下,腳尖在鐵軌旁一點,便化作了一道輕煙往鐵道旁的一處荒山上跑去。
嗖的一聲,一直在裝睡的莫殺也化作了一道紅影從周逸文身旁穿了過去,宛如沒有半分重量般飄落在了地上,略停頓了一刻,便也隨著易天行的前進方向入了山林。
火車并沒有停頓,仍然在快速前行。周逸文只是呆了一呆,車子已經(jīng)開過了那片荒山。
他微微咪眼,終于破了的車窗處跳了下去。
荒山上一片安靜,周逸文凝神戒備著,登上了山頂,輕漫的月光灑拂在他的身上,耀得他那一身黑色中山裝格外詭異,他的肩頭微微突起,不知里面有什么。
出乎他的意料,易天行和莫殺二人正背對著他,安靜地站著,看著山下如小鏡面一般的銀色池塘。
“發(fā)現(xiàn)誰了?”
他一面往前走著,一面小心問道。
“發(fā)現(xiàn)你了?!?
易天行回過頭來,微微一笑,一道天火從他的右拳散開,迅即散成極淡的紅色微粒,微粒沿著地面燎燒而上,至半空中攏作一處,結(jié)了個淡淡紅光的視聽結(jié)界。
周逸文沉默許久,半晌后微微一笑,用自己的手指輕輕撫著下巴,說道:“你就這么有把握我會跟著你過來?”
“陰謀家的好奇心都很重,而且他們只會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東西更關(guān)鍵的是,他們往往都很有賭博的精神?!币滋煨型白吡艘徊?,便停在了遠地。
“我只是很奇怪,事情明明有可能敗露,你為什么還妄想著我沒有發(fā)現(xiàn),難道真當(dāng)我是傻子嗎?”他看著周逸文靜靜說道。
周逸文斟酌了下用辭才回道:“問題是我不能離開省城,所以只好期望你沒有發(fā)現(xiàn)事情的真相?!?
“為什么不能離開省城?我相信你如果回北京,頂多也就是降職?!?
“履歷上的污點,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是致命的記錄。”周逸文苦笑了下,“我有我的事業(yè),我不甘心我的事業(yè)就在省城畫上了句點?!?
周主任想到傍晚在沙場對話機里聽到的聲音,不由嘆了口氣:“告訴我,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是我的?!?
“還記得在小書店里的交易嗎?你給過我一個清靜天人員的名單如果我今天晚上真地去殺武當(dāng)掌教,那真是遂了你的愿?!币滋煨欣淅涞溃骸柏澾@個字,容易讓人思維不夠縝密,你也就錯在這里。你低估了我對于上三天的了解?!?
他想起在六處大樓那道木門后看見的小黃冊子,說道:“武當(dāng),確實和清靜天有關(guān)系,但卻不是能上接天旨的長老,上接天旨,這是何等樣機密的事情,所以我斷定清靜天真正的長老人數(shù)極少而且武當(dāng)派一直與吉祥天交好,去年我與小公子秦梓兒比斗,她便把地址選在了武當(dāng)山,如果武當(dāng)山是她一直防備有加的清靜天長老,她怎么會做出這么糊涂的事?!?
易天行微笑道:“我相信秦梓兒的智慧,所以斷定你的那份名單是假的,所以我就要想你到底想做什么。”
周逸文苦笑:“好象你對上三天比我還要了解?!?
易天行心底暗自感謝秦梓兒留給自己的小黃冊,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情你算漏了,那就是我會主動地去和陳梁二位結(jié)識?!?
周逸文皺眉道:“這點確實想不到,昆侖大長老傳令要他們來殺你,沒想到你居然敢找上門去那二位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在歸元寺里吧?”
“不錯?!币滋煨形⑽⑿Φ溃骸爸阅闼悴坏竭@點,是因為你從骨子里對人就缺乏信任,所以根本無法了解傾蓋如故這四個字。”
他伸了個懶腰:“我起初以為是秦梓兒的父親設(shè)計的這一切,目的是要讓我和清靜天的實力相拼而亡,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他沒理由如此冒進,尤其是不應(yīng)該把他身后的武當(dāng)派也攪了進來。后來我又以為你是清靜天埋在六處里的樁子,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那個名單是假的,但看見清靜天兩位長老的實力后,我才知道我又算錯了,以他們的實力,如果想暗殺我,得手的機會很大,沒有必要轉(zhuǎn)一個彎,還要將臥牛山的那兩位老農(nóng)民扯進來,更沒必要玩這些花招,而且清靜天向來不下山,難以解釋他們怎么會和軍方有聯(lián)系算來算去,你這次的圈套真的算了很多人,如果不是我命大,可能最終的結(jié)局便是,我死了,臥牛山二老死了,清靜天二老死了,你也有了借口去對付名單上的那些門派那些門派應(yīng)該都是秦門主的實力吧?好了,事情都說完了,你也該把老底掀出來看看了”
易天行嘿嘿一笑,笑容卻倏地一收,盯著周逸文冷冷道:“全天下的修行人你都在算計,你到底是哪邊的?”
周逸文沉默許久,極古怪地嘆了一口氣,將手伸進黑色中山裝的口袋里,似乎有些畏懼夜風(fēng)的寒冷:“我,姓周名逸文,是上三天當(dāng)代門主秦臨川的二徒同時,我是六處駐省城辦事處主任,只是我還有兩個不為人知的隱秘身份我是清靜天長老從小培養(yǎng)的接班人我還是六處愛國衛(wèi)生運動委員會辦公室的負責(zé)人?!?
愛國衛(wèi)生運動委員會辦公室?
易天行微有所悟,嘆了一口氣,終于證實了對方的真實身份,身上感到了一絲寒意。
死了很多人,殺了很多天,原來只是一場例行公事的愛國衛(wèi)生運動。
打掃的對象,自然就是自己這一干擁有非凡力量的修行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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