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不多，差著數(shù)百載歲月，自然談不上相知，但他能夠感受得到梅里砂大主教是真心對他好，而且很……憐惜，仿佛知道他生命里最大的那個秘密，所以看著他時眼里總帶著歉意，任何情感都是相互的，此時看著將死的他，陳長生不知該能幫些什么，有些無助，很是抱歉，以至于眼睛都濕了起來。

……

……

梅里砂讓陳長生離開，讓辛教士進(jìn)屋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來看。

在生命最后的這段時光里，他還在看書，那是一本封皮有些舊的道典。

他看了很長時間，然后合上書頁，看著窗外的夜色喃喃說道：“商院長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辛教士不明白為何在這個時候，主教大人會想起來那位曾經(jīng)的國教學(xué)院院長，雖然他剛剛見的陳長生是那人的學(xué)生。

“有意思?！泵防锷翱菔莸氖种冈谀潜镜赖渖宵c了兩下，說道：“我很好奇，將來道藏里下一任教宗的生平會是怎樣記載的?！?

辛教士聽不懂，又不想主教大人在這種時候還要憂慮身后的國教大事，問道：“您看明天那一戰(zhàn)到底誰會勝？”

這是岔開話題，也是真的很好奇，與全副身家無關(guān)，只是他真的不明白。

大朝試的時候，陳長生的勝利可以說是奇跡。

他當(dāng)場破境通幽，再用離山法劍的最后一式，逼著茍寒食棄戰(zhàn)，這才拿了首榜首名。

明天他的對手是聚星境的周自橫，他總不可能又像大朝試一樣，當(dāng)場破境聚星。奇跡，便意味著極罕見。如果在短短半年時間里，奇跡會重復(fù)出現(xiàn)兩次，那就不叫奇跡，那叫不可能。辛教士怎么看，都看不出來陳長生明白有戰(zhàn)勝周自橫的可能，他想知道，主教大人是真的認(rèn)為陳長生會勝，還是說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給那個少年增加些信心，最后替他保駕護(hù)航一段。

花瓣漸漸凋落，梅枝卻依然堅挺，哪怕扭曲著形狀，哪怕室內(nèi)溫度驟低，一片苦寒，也沒有半分會折斷的模樣。

梅里砂看著桌上的這盆梅花，微笑說道：“我還是看好陳長生?！?

……

……

陳長生坐在大殿里，落落坐在他的身邊，沒有說話，只是抓著他的手。教士們站在遠(yuǎn)處，沒有上來打擾他們，像周自橫那樣的人或者有時候會忘記這個少年已經(jīng)是國教學(xué)院院長的事實，但這里的人們不可能忘記，而且現(xiàn)在的氣氛有些壓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長生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殿內(nèi)異常安靜，那些教士們不知道去了何處。

一位穿著麻袍的老人，靜靜站在大殿里的那幅壁畫前，正是教宗陛下。

那幅壁畫很大，卻只畫著一株梅樹。

梅花香自苦寒來，無論國教還是南溪齋，或是離山劍宗，在教育下一代方面，都稟承這樣的看法。

陳長生起身走過去，恭謹(jǐn)行禮，然后問了一個困擾了他很長時間的問題。

或者是因為今夜比較特殊的緣故，或者是因為先前梅里砂說話很直接的緣故，他問的很直接。

“您為什么會忽然改變看法？”

這里的看法，自然指的是教宗大人對圣后娘娘的看法、對皇族的看法，對這個世界看法。

陳長生看著大殿深處說道：“自然不可能是因為我，我想也不應(yīng)該是因為他?！?

……

……

（我還是看好拜仁慕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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