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原來所謂天涼王破,便是由此而來。
太宗皇帝乃是一代雄主,無論手段能力,都是千世難見的強者,但他不需要動用任何手段,只需要很隨意地說一句話,便自然有無數(shù)人想盡無數(shù)手段,去把這件事情做了。
陳長生明白了唐三十六先前說的那些話,權力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秋風起時,太宗皇帝說了一句話,秋意漸濃時,王家便破敗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落地,多少莊園田地被奪,多少婢仆流離失所。
天涼郡王家,迎來了最可怕的一段時光,凄慘到了極點,然后隨著年月的流逝,漸漸快要被整個大陸忘記。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王家出了一個少年。
那個少年叫王平,修行天賦極為卓異,甚至被天機老人評為蘇離之后,人類世界最了不起的天才。
或者是為了紀念,或者只是為了記住。
那個少年在拿到青云榜首后,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王破。
天涼郡的王破。
天涼王破。
“從改名的那一天開始,整個大陸都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
唐三十六說道:“他要向大周朝廷要一個公道?!?
夜風拂面,陳長生只覺一陣清爽,臉卻微熱。
以一人向天下要公道,何其壯闊。
“難道……京都里的大人物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當時王破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來進入神圣領域的潛質(zhì),因為圣之誓,就連朱洛也不能對他任意動手,最關鍵在于……那時候已經(jīng)是圣后娘娘執(zhí)政,皇族里的那些人被壓的無法喘息,哪有時間和精力對付他,當然,王破也面臨著很多危險,所以他去了汶水”
“我聽蘇離前輩說過這件事情,他說王破在你們家當了很多年帳房。”
“我沒有見過王破,但聽父親他們說過很多他的故事?!?
唐三十六說道:“王破一直不明白,為何王家當年這般有錢,面臨破家之難的時候,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唐家卻能一直存活到現(xiàn)在,后來他做了多年帳房,才終于明白,唐家之所以能夠一直存活,首先在于不站隊,不下場,其次在于,如果要投資,唐家更愿意投資那些聲明不顯的年輕人?!?
“比如蘇離前輩?”陳長生問道。
唐三十六看了他一眼,說道:“還有你……你不是說我爺爺把那把傘都送給了你?”
陳長生說道:“被蘇離前輩搶走了。”
唐三十六恨其不爭,不再說此事,繼續(xù)說道:“國教學院血案之后,皇族勢力被圣后娘娘和教宗陛下鎮(zhèn)壓的極慘,朱洛也變得無比老實,王破便離開了我們家?!?
陳長生說道:“我知道他去了南方?!?
唐三十六說道:“不錯,他只用十余年時間,便買下了半座槐院,已經(jīng)是一方強者?!?
陳長生沉默了很長時間。
聽完了王破的故事,他才知道,唐三十六說的對。
要成為王破這樣的人,要像他那樣活著,果然真的很難。
“我爺爺說過,王破活的太苦?!?
唐三十六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我不想你將來也活得像他那么苦?!?
陳長生說道:“那我們究竟應該怎么活著?”
唐三十六說道:“我們年輕,就該像年輕人那樣活著,就像我,進京都后知道天海牙兒的那些惡事,就想把他廢了,早上在院門口,看見他坐在輪椅上的白癡模樣,就想把他踹翻,所以我就喘了!熱血沖動就熱血沖動!那又怎么樣?不服來打?。 ?
湖對岸忽然傳來嘭嘭的沉悶撞擊聲。
二人望過去,只見晦暗的夜色里,軒轅破正在那邊不停地砸樹。
唐三十六大笑說道:“你看,有精力就是要用,有力氣就要使,年輕就該輕狂,想那么多做什么?”
陳長生也笑了起來。
……
……
(重要更正,前前章里,說到國教學院的棍子,應該是攪屎棍,被我打成了撐屎棍,這個很關鍵,必須更正。關于軒轅破砸樹的情節(jié),來自我小時候一起生活的侄兒,當時他十七歲,渾身都是精力,在濱江公園里看見樹就砸,當然,不會把樹砸壞,其后,他還做過很多中二的事,比如偷偷開火車,和人賭氣被汽槍打了屁股,當時覺來都是傻,如今想來,青春真的是有股子勁的。去年十月份回老家和他見面,都是中年人了,聊了一個晚上,都很懷念,如果人生能夠重來,想來還是應該那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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