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教學(xué)院和百草園之間,就隔著一面舊墻,墻上爬滿了青藤,墻腳滿是青苔。
金長史和李女史踩著梯子,攀在墻頭,偷聽著遠(yuǎn)處藏書閣里的動靜。二人境界高深,小殿下又沒有刻意隱瞞,所以將那處發(fā)生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當(dāng)他們看到小殿下做出那個動作后,頓時從墻頭掉落,摔的不輕。
遠(yuǎn)處院墻處傳來的重物墜地聲,沒有影響到藏書閣,幽靜的建筑里,烏黑明亮的地板上仿佛豎著一幅靜止的畫,在那幅畫里,落落緊緊抱著陳長生的大腿,陳長生就像個雕塑般,絲毫不敢動彈。
“你放手,你先放手。”
陳長生很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雖然這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來歲,但畢竟是個女孩子,被嬌小的雙手緊緊抱著大腿,已是極為尷尬的事情,他哪里敢動,只能不停喊著。
“我一放手,先生就要跑掉了?!甭渎浜苷J(rèn)真地說道。
陳長生無可奈何,趕緊承諾道:“放心,我絕對不會跑掉。你先放手,放開手了再來說話?!?
落落表現(xiàn)的很聽話,很相信他說的話,把雙手松開,然后指了指身前的地板,示意他坐下。
陳長生想了想先前這小姑娘動作的敏捷程度,確認(rèn)自己無法從對方的小手里逃掉,在心里默默嘆息一聲,坐了下來。
看見他果然沒有再次試圖溜走,落落很開心。
藏書閣里寂靜無聲,陳長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覺得有些尷尬,但很明顯,落落不這樣覺得。
她坐在他的面前,用手撐著下頜,很專心地看著他,帶著笑意。
兩個人隔的極近,陳長生能夠看到她明亮的黑瞳里自己的臉,能夠看出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那種極為單純的歡喜,不知為何竟被感染,也覺得一種歡喜從內(nèi)心深處里涌出來。
但他不可能因為歡喜,或者喜歡,就答應(yīng)她的請求,因為怎么看,這都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他認(rèn)真說道:“我真的就是個普通人。剛才也說過,我才定命星,連洗髓都沒能成功,你本來就比我強,怎么能拜我為師?
落落依然撐著下巴專心地看他,仿佛覺得他生的很好看,怎么看也看不夠:“先生,如果你只是普通人,怎么能做到那些事情?而且,你是個好人呀。”
陳長生不明白二人討論的事情與好人與否有什么關(guān)系,不解問道:“然后呢?”
“昨夜我昏過去之前,看見先生你拿著劍攔在塌下來的天之前,所以,先生是好人?!?
落落的笑容里忽然多出一抹別的意味,“但其實那不是我最后看到的畫面,我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滿天星辰,是真正的星辰,而那時候……御天神將薛醒川還沒有到。”
陳長生這才知道被她看見了,有些無奈,說道:“那又如何?”
“先生,你的劍能夠破開煙羅,自然不是普通的劍,那你,自然也不是普通的人。”
落落的目光下移,落在他腰間那把看似很普通的短劍上。
陳長生望向窗外的天色,忽然驚訝說道:“啊!”
落落隨他望向窗外,有些疑惑,心想怎么了?
“天色不早了?!?
陳長生指著窗外說道:“我得先去吃飯,以后再聊可好?”
落落臉頰微鼓,像包子一樣,很可愛,又像小老虎般,還是可愛。
她作勢欲撲。
陳長生聲音微變,說道:“別上手!”
雖然相處時間極短,但落落已經(jīng)大概了解了他的性格,知道逼的太緊不是好事,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看著已經(jīng)悄無聲息走到藏書閣門口的陳長生說道:“先生,你就收了我嘛?!?
地板上,她的裙擺如花散開,她坐在花中間,可憐兮兮,可愛無比。
陳長生哪里敢回頭看,不然定會心軟,連連擺手,逃也似地跑了。
……
……
在百花巷里吃了碗菜泡飯,又去京都里逛了半天,估摸著那奇怪的小姑娘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陳長生才重新回到國教學(xué)院。走進藏書閣一看,果然沒人,才總算放松下來。
夜色漸至,想著今天已經(jīng)可恥地浪費了那么多時間,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完準(zhǔn)備,開始靜思冥想,準(zhǔn)備再次引星光洗髓,然而還沒有等他閉上眼睛,便看見星光下裙擺微搖,那小姑娘走了進來。
陳長生無奈問道:“我都說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落落就像沒有聽到他在說什么,自顧自說道:“先生,我把那些事物都搬到你的臥房去了。那些小樓里就一幢里面有爐子,應(yīng)該是您住的吧?那些藥草擱在閣樓里吹風(fēng),其余的都收在你的床下面。”
陳長生剛才已經(jīng)注意到,地板上的夜明珠和劍訣等物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他本以為是小姑娘把東西帶走,誰曾想對方竟是幫自己收進了小樓里,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我要修行。”
他很無奈,又實在舍不得再浪費時間,錯過夜晚引星光洗髓,只好當(dāng)作那小姑娘不存在,緊緊閉上眼睛。
忽然間,他聞到一道極淡的香味,從臉頰右側(cè)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