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巨變(下)
林楚堯嘴角的笑意未減半分,他就這樣勾著笑垂眸,一身公子姿態(tài),卻讓人心生寒意。
桃李木道:“真是好笑,就連左相都用好像二字前來概括,怎么在你們這群人嘴里就成了確鑿的事情?”
“原來云京的風水竟然是這般養(yǎng)人,竟然平白讓人多生些的幻想出來?!?
“不知諸位大人是不是自己存了那個通敵叛國的心思,這才看誰都像是在通敵叛國,沒有證據(jù)的事情就拿出來平地起風波,林相這句話說得可真是好呀?!?
桃李木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全然不顧林楚堯的顏面,但這也怪不得他,林楚堯這把火都燒向自家門口了,若是再聽之任之,只怕要鬧了大笑話去。
烏雅附和道:“可不就是,邊疆苦寒,非常人可以忍受,諸位大臣久居云京,恐是不知這其中厲害。當年,所有人都道北狄人兇殘,云京遲遲不派鎮(zhèn)守的將軍來,顧大將軍主動請纓與北狄抗爭數(shù)年,一朝身死,自己辛辛苦苦帶起來的顧家軍還要遭這種非議,真是好笑?!?
今天殿里坐著的這些,哪個不是人精,見林楚堯開了風口,便匆匆忙忙朝這里面去趕,說的話自然也不好聽。
還有些沉默著不說話的,此刻安安靜靜坐著,似乎在觀望。
林楚堯上前道:“兩位將軍莫急,宋大人李大人不過是心急了些,說到底還是在憂心江山社稷,這本是好事。只是赫連將軍一事還需要仔細查查,只是這件事平月將軍插手恐是不太好。”
“不如便讓平月將軍留在云京,由圣上下派官員前去北疆,一探究竟。”
林楚堯語氣柔和,面帶笑意,可是這匆匆?guī)拙湓捴虏氐膮s是條吐著蛇信子的毒蛇。
而此刻,未發(fā)一的顧南卿開口道:“不知林大人有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大車宣和帝同其護國將軍馬冉之乃刎頸之交,二人共飲風霜看天下,當初四海坡兵變之時,宣和帝寵愛的樂娘娘卻忽生事端,檢舉馬冉之包藏禍心,有篡位之嫌。宣和帝當然不信,因為彼時,馬冉之還在四海坡下與叛臣蘇親王奮戰(zhàn)?!?
“但是四海坡兵變過后,宣和帝還是剝了馬冉之的兵權(quán),將其秘密暗殺,還處死了樂娘娘?!?
“林大人可知,這是為何?”
林楚堯只定定看向顧南卿,正欲開口時卻被素月?lián)屃讼龋卦碌溃骸八暮F卤冊从谛偷蹚娬继K親王之妻,這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蘇親王卻借此發(fā)力,揭竿而起??蛇@些前因馬冉之并不知道,于他而,這是一場正義的戰(zhàn)爭,但這正義的屬性卻被樂娘娘毀了,樂娘娘的話終究還是傳到了馬冉之的耳朵里,馬冉之心寒不已,于當夜便告知圣上自己意欲解甲歸田?!?
“處死馬冉之,是帝王的用臣之道,馬冉之素有戰(zhàn)神的好名聲,大車常年安穩(wěn),說多說少都有他的功績,棋子若已無用,便應(yīng)成為一枚廢棋?!?
“而樂娘娘,是死有余辜?!?
素月話罷,起身朝著墨祁羽盈盈一拜:“所謂天家威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至于旁的,都是由天子做主的,旁人說什么都是旁人,莫要去聽樂娘娘一類人的話,天子怎么想才是最要緊的。”
林楚堯并未看素月,素月今日這番舉動他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有些寒心。
他輕蔑一笑,道:“公主所甚是,的確是不應(yīng)該去聽樂娘娘這種人的話?!?
“只是在顧大將軍心中,林某便成了這種挑撥是非的人不成?”
顧南卿道:“自今日入殿,林相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指向顧家軍通敵叛國,難道不是嗎?”
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林楚堯道:“大殿之上,顧大將軍依舊不摘帷帽,難道不覺得有些不合乎禮儀嗎?”
不知為何,林楚堯的目光忽又轉(zhuǎn)向了顧南卿的帷帽,繼續(xù)道:“平月將軍自歸京就借口感染風寒戴著帷帽,怎么這風寒竟是這般嚴重,一連數(shù)日都不得好?還是說,平月將軍做了什么包藏禍心的大逆不道之事,羞見天顏呢?”
顧南卿隱隱有個不好的念頭,他又要潑什么臟水過來,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聽林楚堯道:“本相雖身居云京,卻對北疆之事多有留意,聽聞南池城被北狄搶占那次,平月將軍孤身一人率領(lǐng)百余人與那阿日斯楞正面爭斗,也聽聞——”
溫潤的聲音停在這里,尾音輕輕掃過,滿室寂靜,顧南卿、墨祁羽、素月、太后都知道林楚堯接下來的目光投向了墨塵翎。
而偏偏這個時候,兩三聲嬰兒啼哭響起,格外突兀。
再下來,便聽見殿外傳來太監(jiān)的聲音。
“林相,皇上,老太后——”
聲音隔著很遠的地方傳來,素月抱著啼哭不止的阿嬰,心里忽然升騰而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老太后……”
那太監(jiān)幾乎是撲到了殿里,哭喊道:“老太后在星月高臺上跳舞,跳著跳著渾身上下就燃起了火來,那火勢極大,一下子就把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老太后死前嘴里一直念叨著,念叨著——”
那老太監(jiān)似乎是不敢說,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林楚堯,太后追問道:“老太后說什么?你怎么不敢說,這里是有什么你怕的人嗎?支支吾吾成何體統(tǒng)!”
太后一拍大腿,呵斥道:“來人,將這老太監(jiān)拉下去杖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