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試探
不知道為什么,林楚堯說這話時語調(diào)溫柔,眸光如暗夜星輝一般漂亮,可素月就是覺得哪里不對。
生平第一次,她在林楚堯微微上揚(yáng)的唇角里看到了深不可測,郎君,當(dāng)真是為她好嗎?
他輕輕拉起她的手,吻上她的手背,低著眉頭,道:“娘子,我心悅你,你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掛念小皇孫,我自然也掛念他。夫妻二人,本是一體,我好歹是他的姐夫。先前岳父大人一案,我被逼無奈,心里萬分愧疚,如今塵翎對于我來講,也是血濃于水的親人?!?
“親人”二字落地,素月微微呆愣的目光才晃動起來,是啊,楚堯是塵翎的姐夫,他是他的親人。
她紅唇微張,抓著林楚堯的手也更加用力了些,似乎是有話要講。
素月只看到了林楚堯面上的柔情,又何曾發(fā)現(xiàn)這其中埋藏的算計。
“楚堯,我有事同你講?!?
林楚堯唇角揚(yáng)起的弧度更大了,他眼里的戲謔之意由一分增到了三分,呵,女人,最吃這溫柔體貼。
昨日,他派去跟著顧南卿的探子來報,說顧南卿身邊平白無故出現(xiàn)了一個靈先生,這位先生常年白衣,琉璃覆面,發(fā)間白絲繁多,身量都和墨塵翎一般無二。
他猜測,卜駝山上的卜駝寺里,誦經(jīng)祈福償還罪孽的人不是墨塵翎,而是他塞進(jìn)去的一個替身,現(xiàn)如今,只待素月應(yīng)下,他就會讓墨塵翎死無葬身之地。
可偏偏素月說了別的話,她用手覆上他的手,輕聲道:“阿翎從前身邊有兩個太監(jiān)公公,做事麻利得很,腦子也靈光,如今正在杜全杜公公手下跟著。前些日子我瞧著二人都消瘦不少,好歹是東宮的人,我心里過意不去,想討過來跟在我身邊伺候,來日阿翎回來我也能把他們完完整整送回去,莫要讓杜全將他們都磋磨了?!?
林楚堯沒說話,素月?lián)氖鞘虑殡y辦,于是又道:
“郎君莫急,我昨個兒已經(jīng)跟太后娘娘說了這件事,估摸著下午就能到府里頭?!?
林楚堯平靜望著素月,似乎是沒想到素月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于是嘴笑心不笑道:“娘子,你是林府的女主人,這些事你自有分寸,更何況這本就是應(yīng)該的,這種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素月笑了笑,道:“郎君有心了。”
林楚堯陪著素月用了晚膳才走的,或許是因為即將南下的緣故,他格外勤勉,吃飯間隙同素月聊的都是些治療水患的法子,一放下碗就直奔書房去了。
于是這里便只剩下素月一個人用膳,夜色燭火微弱,素月靠看著林楚堯撐傘離開,他的背影蕭條孤寂,仿佛世間所有都配不上他清高的脊骨。
她以為,自家夫君一直是個松竹翠柏般的人物,但是如今看來,并不盡然。
方才所,他在試探。
他的夫君在試探她,按道理來講,她不能對她的丈夫有任何的隱瞞。
但是阿翎是她唯一的弟弟,她不能將他置于險境。
對不起了,楚堯。
她放下碗筷,小雅機(jī)靈地湊上前來,道:“公主和駙馬爺果然情意甚篤,駙馬爺一下朝就來尋公主不說,待小皇孫也是這般好,考慮得如此周全。”
素月但笑不語,今日這一遭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可偏偏小雅看不出來,眾人看不出來。
萬家燈火難眠,各家有各家難念的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