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軒閬苑
這茶水鋪子的確著火了,就在顧南卿和墨祁羽剛走到那茶水鋪子前時,這木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推開,準(zhǔn)確來說是被什么東西砸開的。
再定睛一看,是被一個姑娘砸開的,那姑娘一身藍衣被鮮血浸透,身上滿是被利器所傷的傷痕,她的臉色蒼白,忽然,目光驚恐地看向門里面。
只見從那門里面搖搖晃晃走出來一個獨眼瞎子,他拿著斧頭,半張臉詭異地扯起來,嘴里還嘿嘿地笑著,嘴角還時不時掉落口水。
“嘿嘿嘿……”
只見他搖搖晃晃又朝著那藍衣女子跑去,墨祁羽看見這一幕,想都沒想就飛身跳下馬,在斧頭砍下之前一腳將那人踹開了。
這一腳踹得極重,那人不僅踉蹌倒地,竟還渾身上下抽搐不止、白眼一翻,猛吐一口鮮血去了。
“姑娘,你沒事吧?!?
墨祁羽伸手扶起地上的藍衣女子,那女子衣裳散亂,一雙含情目楚楚動人,嬌滴滴地道:“多謝小郎君出手相救?!?
而高坐在馬背上的顧南卿輕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隨后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姑娘,失禮了?!蹦钣鹫f完就急忙解下自己的披風(fēng)蓋在那姑娘身上,關(guān)切問道:“姑娘,你沒事吧?怎么一人在這荒郊野外,這又是怎么回事?”
“多謝郎君,小女子名喚姜音,乃是醫(yī)界圣手嫦清公子的弟子,地上這人是家?guī)熢?jīng)施救過的一個患者,家?guī)煯?dāng)初好心救他性命,沒想到他痊愈后竟趁小女子相送之時……”
說到這里,這個叫姜音的女子忽然哽咽,抓緊了身上的披風(fēng),眼尾紅的讓人心疼,看她衣衫襤褸,明眼人自然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墨祁羽也沒多說話,只是輕聲問道:“你說你的師傅是醫(yī)界圣手嫦清公子?”
姜音怯懦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顧南卿,然后低著頭小聲道:
“朝前走個十里就是滄軒閬苑,眼看天色漸晚,二位恩公若是不嫌棄不如隨小女子前去喝碗熱湯。”
“你會醫(yī),方才就算我們二人未到,你也能安然脫身,這份恩情你不用算到我們身上?!?
顧南卿冷漠回絕了她的好意,牽起韁繩,準(zhǔn)備駕馬離開。
“恩公何必如此淡漠,若是過了滄軒閬苑,這方圓四十里,都沒有歇腳的地方了?!?
此刻的確,黑云已經(jīng)隱隱有了壓山頭的勢子,看起來今晚似乎又是一場暴雪。
“且不說別的,就二位恩公這馬兒只怕也要歇歇吧?!?
姜音聲音嬌嬌軟軟,聽著讓人不自覺的心生憐惜。
墨祁羽此刻出聲道:“我聽說過嫦清公子,傳聞他自幼熟讀醫(yī)術(shù),小小年紀就嘗遍百草,只是性情可能異于常人,今夜馬兒的確也疲憊了,暫住一晚應(yīng)當(dāng)沒事,更何況我們得把姜姑娘送回去?!?
顧南卿只冷冷看了他一眼,隨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這位名叫姜音的姑娘。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目光,像是雪夜里被嗜血的惡狼審視一般令人如坐針氈。
撲通一聲,那位姜姑娘竟然是腿軟直接跪了下來。
“恩公,您何必如此?小女子只是好心。”
墨祁羽見她這般,眼底劃過一絲笑意,而這抹笑意被顧南卿精準(zhǔn)捕捉到了。
顧南卿垂眸不語,墨祁羽則急忙蓋住自己眼底的笑意,曲身扶起她。
“姑娘不必如此,我們家小顧就是這樣,面冷心熱,她這么長時間都沒走,那便是不會走了。”
你們家小顧?姜音在沒人注意的角落翻了個白眼,真是不要臉。
但是好說歹說,是把這兩個人帶過來了。
夜深煙火盡,霰雪白紛紛,在一片雪白之中,三人來到了滄軒閬苑的門口。
這是一處私宅,可裝修卻是異常豪華。
價值不菲的夜明珠被用來照明,有價無市的雪毯被當(dāng)作地毯,府外的裝飾都多是稀奇的珍寶,天蟬紗當(dāng)門簾隨意使用,就是自小就嬌生慣養(yǎng)的墨祁羽在看到這一幕后都要驚嘆一句:“貴府如此奢侈?”
姜音眼里劃過一點笑意,道:“嫦清公子出診一次診金百兩黃金,這才哪兒到哪兒呀?!?
顧南卿卻是沒說話,她看著這座府邸,兀自問道:“嫦清公子當(dāng)真醫(yī)術(shù)如此高明?”
姜音聽見這話,肉眼可見地皺緊了眉頭:“你竟然不相信嫦清公子嗎?”
就在此刻,滄軒閬苑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一個戴著琉璃面具的羸弱少年就這樣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細雪紛飛,隨風(fēng)起舞,一時之間,天地俱寂。
那少年淺色的瞳孔透漏出無盡的淡漠疏離,周身的氣質(zhì)比這臘月的寒雪還要凄冷,裸露在外的肌膚蒼白如雪,隱隱還浮著一種病態(tài)的青灰色。
他站在門口,寒風(fēng)把他的袖袍吹起來,燈籠里的微光落在他腳邊,平白多了幾許涼意。
只見他的目光定定望向顧南卿,眸間有驚訝、欣喜,還有許多畏懼,他看了她良久良久。
姜音看見這一幕,率先出來打破寂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