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閆虎山
“顧南卿?!?
“我看不透你?!?
墨祁羽抱著柴火靠在一棵老樹上,忽然說了這句話。
顧南卿彎腰拾柴火的手停下,站起來望著墨祁羽,眼神示意他繼續(xù)講。
墨祁羽也沒什么藏著掖著的,直接就將心中所想講了出來。
“公子靈和姜音的出現(xiàn)過于巧合了,這次更是莫名其妙跟著我們,北疆不比別處,不是什么旁人都能帶過去的?!?
“我知道你已經(jīng)有了計劃,需要我做什么呢?”
少年的聲音清澈,還帶著些興奮,“我什么都可以做?!?
“什么都可以做?”顧南卿反問道。
她說話時語氣緩慢,音調低沉,可偏偏聲音又好聽,在這夜間山林就像是山魅妖精在勾人心魂,讓人平白生出些旖旎心思。
只見風輕輕吹起她黑色的頭發(fā),繞過她的眼睛,朦朧、迷離、危險。
她緩緩抬手,白皙瘦削的手伸向他的耳邊。
“顧……”墨祁羽微張開嘴,卻看不清她的眸,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那手指落在他的耳邊,“嘶——”
一股血濺了出來,灑在了墨祁羽的脖子上。
墨祁羽轉頭,就看見一個蛇頭耷拉著,連著半點皮帶肉和它的身子,“啊啊啊啊啊……”
風停了,顧南卿的眼里滿是冰冷。
“這是烏梢蛇,方才它想咬你?!?
顧南卿簡單解釋了兩句,墨祁羽這邊還驚魂未定,他大口喘著氣,眸光閃爍,像是被嚇壞了。
“你殺過人嗎?”
“……”墨祁羽沒說話。
“也就是說,你雖然師承承朝林臺燕空老人,學了一身的好本領,卻從未見過血、殺過人?”顧南卿篤定道。
“師傅教導,世間所有事都并非十全十美,倘若以殺止惡,冤冤相報,將不得善終?!?
墨祁羽想起自己的師傅,一臉嚴肅,道:“師傅是圣人,從不亂造殺戮罪孽,師傅勸誡我們要一心向善?!?
“那來日上了戰(zhàn)場,面對北狄蠻子,你殺還是不殺?”
“我……”
面對顧南卿的詰問,墨祁羽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慌亂道:“你這不是一個問題,你在……”
“我在什么?”
墨祁羽答不上來,因為顧南卿的問題的確是他應該考慮的。
“懲惡揚善、劫富濟貧,是俠義;上陣殺敵、血灑邊疆,是忠義?!?
顧南卿拿起地上的干柴火,抱在懷里,朝小路走去,邊走邊聽她道:
“世子爺一直在說北疆之行有多兇險,在講靈先生和阿音有多耽誤我們,可事實真的如此嗎?請世子爺放心,南卿既然愿意帶上他們,便會為他們作保?!?
“世子爺,南卿不求你把他們當做朋友、戰(zhàn)友,不求你將后背交付于他們,只希望你莫要再說些什么別的話讓他們心生嫌隙了?!?
“畢竟,他們對于南卿來講,都是有用的?!?
“我沒有什么計劃,世子爺,你也不用配合我什么。”
顧南卿停下步子,回頭看著呆在那里的墨祁羽,勾了勾唇,道:世子爺,“不早了,回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墨祁羽看著顧南卿,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去看待她。
她不僅僅是寒冰匕首,還是一面鏡子,在她面前,自己竟然如此愚不可及。
而在顧南卿的眼里,墨祁羽不過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心存善念的少年。
有些話,點到為止。
等到顧南卿和墨祁羽回來的時候,火堆旁邊就只剩公子靈一人了。
姜音睡下了。
公子靈看著顧南卿,欲又止。
墨祁羽本想進帳篷里,可剛走到門口,忽然就面色煞白、冷汗直流。
猶豫再三,這才哆嗦著轉身走向公子靈道:“靈先生幾時睡呢?”
顧南卿本來在加柴火,聞聲動作一頓,也抬眸看向公子靈,道:“靈先生傷勢未愈,當不宜久坐,早些休息吧?!?
公子靈眸光落寞,點了點頭,彎腰拿了一點火星照明的木塊就跟著墨祁羽進了帳篷。
顧南卿一人坐在火堆旁邊,不知道在想什么。
孤獨、寒冷,她都快忘記什么是溫暖了。
就算是面前熊熊燃燒的烈火,它傳過來的熱浪在顧南卿這里也是冰涼一片,如她的心一般難以焐熱。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利用。
阿娘利用她,困住爹爹。
就連救她出水火的太子殿下到死也都在利用她,金羽衛(wèi)?呵……顧南卿笑了,自嘲的笑了。
還有墨塵翎,原來四年伴讀,所有的美好回憶之下,都是謊。
護法大人?護的是誰?護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