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當(dāng)天
夜色葳蕤,朝羽坐在后山的亭子里,面前放著一把上好的銀白色古琴。
琴頭雕刻著鳳凰,每撥一下弦,鳳凰的腦袋就好像點了一下地。
他的琴技并不算好,可是大哥曾說過,勤能補拙,于是他就日日夜夜來這里練。
姜音本想著出來溜溜彎,卻被這難聽的琴聲擾了興致。
她倒想看看,是哪個人大半夜擱這兒不睡覺彈琴呢,于是跟著琴音來到了亭子外邊。
亭內(nèi)的少年穿了一件天藍色的長衫,外面罩著一層毛茸茸的藍色大氅,柔順的頭發(fā)隨意地披在兩側(cè),更襯得他面若白玉,溫潤有禮。
“朝羽?”
姜音看見他,輕聲念了他的名字,四下風(fēng)聲寂靜,唯有陣陣清水漣漪蕩漾不止。
月色如瀑,那少年垂眸撫琴,竟是比月色還要好看。
一曲畢,朝羽抬眸就看見了亭子外面的姜音。
她依舊一身淡藍色的長衫,容貌清麗,亭外白紗飛舞,她在朦朧中若隱若現(xiàn)。
“姜音。”朝羽立馬站起身來,跑到她身邊,關(guān)切道:“夜色漸深,你怎么穿的這么少就出來了。”
姜音低頭,剛想說不少,可還沒開口,就看朝羽將他的藍色大氅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一股暖意自身上流向心底。
“朝羽。”姜音抓緊了身上的衣服,看著面色蒼白的朝羽,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她心中生根發(fā)芽。
朝羽亦是垂眸看向姜音,柔聲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彼惶а劬吐溥M少年真誠的眼里,那眼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
她抓緊了身上的衣服,目光閃爍,道:“三天后,我們就要大婚,我有些緊張,于是出來走走,雖是逢場作戲,但是也沒什么經(jīng)驗?!?
朝羽輕聲笑道:“這有什么,我也是第一次,兩位哥哥一向怕麻煩,當(dāng)是省去了許多步驟的。”
姜音藏在袖袍下的手此刻正緊張地搓著,她這是怎么了。
朝羽看著耳尖微紅的姜音,正猶豫著要不要把心中所想說出口,他擔(dān)心,若是再不說,就沒什么機會了。
就在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shè)后,姜音忽然出聲道:“朝羽,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朝羽的心頭被猛地一敲,對啊,他忘了,他有病。
有些事,就不告訴她了。
他的病,又豈是她想的這般簡單,他怎好再耽誤佳人呢?
晚風(fēng)吹過林間樹梢,傳來陣陣嗚咽。
朝羽只是微微勾了勾唇,點了點頭,道:
“我相信音音。”
少年的目光熱烈而真誠,就這樣明目張膽地落在姜音的臉上。
因為寨子上許久沒辦喜事了,于是在朝羽成親這件事上可是下足了功夫,張燈結(jié)彩,掛紅燈籠,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楚南、秦慢和公子靈商量過了,一切流程都按照最簡單的來。
在這幾天,楚南發(fā)現(xiàn)他的藥引醒來了,而且可以吃飯了,倒是他的藥人,一天比一天醒來的時間短了。
這怎么行,于是,他把他的藥人接了出來,好生照料著。
三天的時間轉(zhuǎn)瞬而逝,朝羽夜夜在長亭撫琴,姜音便偷偷去聽。
因為秦慢說,新人是不能在這三天里見面的。
有些東西,就好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縱然這是假的,有些人卻將其視作黃粱一夢。
姜音看著鏡子中穿著嫁衣的自己,忐忑的問顧南卿,“顧小姐,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看?”
顧南卿將步搖給她帶上,然后細(xì)細(xì)端詳,“很好看,特別好看?!?
鏡子中的人戴著金冠玉釵,面容白皙精致,口脂抿唇,螺黛描眉,紅玉耳墜子透亮,隨著她的動作而輕微搖動。冠上的金流蘇垂在她的細(xì)肩上,紅綢嫁衣襯得她人比花嬌。
“顧小姐?!苯粜闹心承┫<奖粏酒穑p聲問:“什么是喜歡呢?”
顧南卿眸光一滯,“什么是喜歡啊?”
是無聲的陪伴、溫柔的目光,是那人不顧一切的追尋和等待?還是踏破底線的無條件的相信呢?
顧南卿不知如何去答,她看著窗外的嬌花,喃喃道:“許是惟愿他好。”
“惟愿?他、好?!苯裟钪@幾個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腦海中浮現(xiàn)出朝羽的模樣,她的確惟愿他好。
所以,她這是喜歡他嗎?
想到這里,姜音的臉變得滾燙,鏡子中的人也更加嬌媚。
這次過后,她要給主說,不跟他們出去了。
她要把朝羽治好。
寨子里沒有十里紅妝,卻有鋪天蓋地的鮮花和紅綢緞,她一身嫁衣如火,站在門口,滿心歡喜。
因為一切從簡,加上朝羽身體不好,所以沒有繁雜的禮節(jié),只留了個新郎接親的環(huán)節(jié),朝羽要將姜音接到自己的房間去。
“準(zhǔn)備好了嗎?”
公子靈的聲音傳來,顧南卿遞給了姜音鳳尾團扇。
鳳尾團扇半遮住臉,姜音內(nèi)心的雀躍再也掩飾不住。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腦海里幻想著朝羽穿著新郎官衣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