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秋到家時,母親還未休息,客廳依舊燈火通明。聞太太一見兒子回來,立刻放下手里在織的毛衣,打雞血一般自沙發(fā)上跳了起來,手腳靈活的拉兒子到沙發(fā)上坐,給兒子倒水喝,精神抖擻的問他,“怎么這會兒才回來?”
聞知秋并不渴,把水放在幾上,“說話太投緣,一時說的有些晚了。我送她回家才回來的?!?
“這是應當的。這么晚,該送人家女孩子回家?!甭勌薏荒芰⒖叹椭纼鹤拥膽賽圻M程,問他,“如何?”
“什么如何?”
“出去吃飯,聊這一大晚上,就沒點兒進展?”聞太太不滿兒子的裝傻充愣。
“吃飯是人家買單,聊天時就喝了兩杯糖水是我買的?!甭勚飻偸謹偰_的坐沙發(fā)說。
聞太太險一口氣沒上來,氣的捶兩下胸口,又捶兒子一記,“你難道出門沒帶錢?你沒帶錢不跟我說,出去時給你一些?怎么能讓人家女孩子買單呢?這可太沒有風度啦!”說著還埋怨起兒子來,“你這樣的,人家哪個女孩子能樂意跟你交朋友?”
“媽,你就別說了,原本人家就不樂意?!甭勚飮@口氣。
“那也不一定。”好容易兒子有了女孩子在交往,聞太太還擔心他泄氣,給他鼓勵,“要是不樂意,能跟你聊這一大晚上?我估計那姑娘肯定也對你有意思。你們晚上都聊什么了?”又打聽起來。
“沒聊什么。”
“沒聊什么說這么久?”聞太太看兒子唉聲嘆氣,推他一下道,“你平時不挺會說的,跟人家小姑娘多說些甜蜜語,小姑娘家都愛聽這個?”
“媽,我相中的能是這種膚淺的女子嗎?什么甜蜜語的,她認為男人滿嘴若花巧語必是不正經?!?
“這么聽著倒真是個極本分的女子。”
“特別自愛,特別聰明,特別上進,是新女性,有自己的理想,極有志向,一點兒都不占人便宜。”聞知秋這一番形容下來,簡直是把他媽的心吊的老高。聞太太愈發(fā)好奇,問,“到底是哪家的閨秀,你說出來,我也能幫你使使勁兒?!?
“她不是上海人,是來這里工作的,我們也是偶然遇到才認識的。”
“不是上海人啊?!甭勌恢倍枷M麅鹤尤€上海女子的,聞太太有些失望,轉而又道,“可靠不可靠,你不會被人騙了吧。我在報紙上看,說現在拆白黨可多了。”
“拆白黨那是什么樣的下流人,虧媽你說的出口。她能背誦英文版《圣經》,熟讀《天演論》,英文好極了,我們吃飯都是用英文交談,有這樣的拆白黨?”聞知秋反問。
聞太太一聽這女孩子英文好立刻又改了態(tài)度,“我那就隨口一說,聽你這么說定是個有學識的。”
“比我還差一點。”聞知秋忍不住笑,“就是怕人家知道媽你這么勢利,更加不喜我了?!?
聞太太笑罵,“胡說八道,我哪里勢利了,我還要問一問人家小姐喜歡吃什么菜,我叫錢嫂子做了來,你給人家小姐送去,討她歡喜?!?
“喜歡梅菜扣肉?!?
聞太太打聽清楚了,笑道,“成,你趕緊去睡吧。明天我叫錢嫂子起早去肉鋪買最新鮮的五花肉做梅菜扣肉,中午給你送去,還是你給我個地址,我差錢嫂子直接給人家小姐送去?”
“不用不用,我今天剛碰了壁,先叫錢嫂子練練手藝,把手藝練好再說?!甭勚镆娝麐尶絾柾炅怂?,便起身回房間洗澡休息了。
褚韶華洗漱后時間也已不早,如今正值暑天,上海的夜晚總是有些潮熱,涼爽也就在夜間這一時三刻,褚韶華用了些香膏外又拍了些爽身粉,聽著院中草蟲鳴唱,方才坐在桌前看書。
第二天褚韶華一早上到公司,昨天已經與柜上的杜老板杜卓叔侄說了要轉做沈經理助理的事,如今這里有新經理接手,再有招聘新人的事也與褚韶華無干了。褚韶華幫著沈經理把一些常用的東西搬到二樓的經理室,杜家叔侄都提前到了,跟著一起幫忙。待把東西搬的差不多,褚韶華就讓他們去樓下盯著柜臺了,褚韶華道,“今天新經理當職,咱們柜臺肯定也要來新人的。這里我收拾就成,小杜你多帶帶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