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躊躇搖擺，這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他從來沒有過，沮喪頹廢，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極度消極，貌似不管做什么都沒有意義。

下午申時，大頭來報，只道查抄罪臣家產(chǎn)已近尾聲，負(fù)責(zé)抄家的捕快正在往戶部搬運(yùn)抄沒來的金銀財物。

長生懶得親自到場，連門也沒開，只是隨口讓大頭前去監(jiān)督入庫。

一直躺到傍晚時分，長生心里仍然堵得慌，便是躺著也睡不著，干脆翻身坐起，騎上黑公子縱馬出城，自官道上策馬狂奔。

跑出幾十里，長生擺韁轉(zhuǎn)向，離開了官道，驅(qū)乘黑公子爬上了路東的高山，到得高處翻身下馬，坐在山頂?shù)木奘咸魍h(yuǎn)處長安的萬家燈火。

山頂?shù)暮L(fēng)并未讓長生變的清醒，登高望遠(yuǎn)也未能消減心中的沮喪和郁悶，不知為何他感覺心中始終窩著一口火兒，戾氣十足，看誰都不順眼。

長生知道自己的情緒不對勁兒，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兒，這一刻他第一次有了離開的念頭兒，離開龍虎山，離開朝廷，離開倪家，離開所有人。

心中一旦出現(xiàn)了這個念頭，便越來越強(qiáng)烈，他真的想離開了，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他想的是在離開之前應(yīng)該再做點兒什么，不能說走就走，哪怕離開也要善始善終。

臨走之前盡可能的想盡一切辦法為朝廷斂財，為朝廷日后打仗留下足夠的軍餉。臨走之前也得設(shè)法保全倪家眾人，倪家在西域有安身立命之所，錢財能帶走多少無所謂，一定要確保將倪家眾人安全送走。

至于龍虎山，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張善要領(lǐng)兵打仗，那就多給他留下點軍餉，這個道籍也不要了，他本來也沒想當(dāng)?shù)朗?，是師父羅陽子讓他當(dāng)?shù)摹?

二更時分回返長安，長生平靜了許多，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走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善后了。

心里有了主意，也就不再愁惱焦心了，回到御史臺躺臥在床，此番終于睡著了。

四更時分，長生醒了，他沒有下地也沒有點亮燈燭，只是在黑暗之中安靜的躺著。

他在猶豫要不要去上朝，他不想去，卻又想去，糾結(jié)到四更過半，最終還是起身更衣，騎馬上朝。

上朝途中有不少官員與他打招呼，長生也懶得理會，這些人敬畏的只是他手中的權(quán)力，而不是他這個來自山村的少年。

進(jìn)宮之后發(fā)現(xiàn)張善和張墨亦在上朝隊伍中，換做平時他一定會上前見禮，但此時他卻并未那么做，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看誰都不順眼。

去到等候上朝的日化門內(nèi)廊，長生亦不與眾人說話，眾人見他面色陰沉，亦不敢上前驚擾。

時辰一到，百官上朝，長生面無表情的站在百官隊列之中，今日早朝皇上并未頒發(fā)圣諭，司禮太監(jiān)高呼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隨即便有人出列奏稟，倪家得到的消息還是很準(zhǔn)確的，出列官員所奏之事果真是奏請皇上冊封張墨為皇妃，理由是龍虎山忠心報國，理應(yīng)結(jié)為皇親，以此榮寵。

一人奏稟，立刻有人附和，只道閹黨余孽不曾清剿，需要有人貼身保護(hù)皇上，而張墨精通武功法術(shù)，又才貌雙全，為皇妃最佳人選。

隨后又是不下十人附議，長生木然站立，腦海里一片空白。

待得眾人奏稟結(jié)束，北面?zhèn)鱽砹嘶噬系穆曇?，“所有奏稟附議之人官降一級，罰俸一年?！?

聽得皇上語，滿堂嘩然。

“戶部尚書長生聽旨?！被噬险玖⑵鹕?。

長生聞疑惑轉(zhuǎn)頭，愣了片刻方才出列拱手。

“長生忠君報國，保駕有功，賞國姓，退道籍，賜婚龍虎山張墨……”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