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引舟對這個(gè)名字沒什么感覺,但聽到這話從蔣澤楓嘴里吐露出來時(shí),頭一回對這名兒心生了些許的不痛快,他也說不清哪不痛快。
“你和從前一樣,叫我哥就成了。”他沉聲說。
“好的哥?!笔Y澤楓從善如流的改可口。
顧引舟垂眸看了他半晌,忽而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對方乖乖的仰著頭沒動(dòng),皎潔的月光落在他那張臉上,朦朦朧朧似一層紗,好看的緊。
顧引舟的指腹帶著繭,有些糙,但觸感很不錯(cuò),在他掌心離開時(shí),蔣澤楓有中想要拉住他手的沖動(dòng),他舔了舔唇,指尖在腿上微動(dòng)。
“我病好了?!彼f。
“我曉得了?!鳖櫼蹖λX子“好了”這事,似乎除了最初愣了會兒,就沒再有其他的反應(yīng)了。
蔣澤楓覺著有些沒趣。
“我好了你不開心嗎?”蔣澤楓問。
顧引舟:“沒有?!?
蔣澤楓:“那你為何不笑笑?”
“不愛笑?!?
顧引舟只覺得蔣澤楓在胡鬧,他擋在了門口沒讓開,他干脆繞過蔣澤楓,從一旁窄窄的過道里走,可偏偏蔣澤楓凳子一晃一晃的,活像凳子上長了釘子,坐的不安分。
于是,在顧引舟側(cè)過身,往他身旁走過去時(shí),蔣澤楓的凳子失衡,一下往前頭栽了去。
兩人一個(gè)站著,一個(gè)坐著,撞到的位置巧的有些微妙,便是顧引舟這中一向能忍的人,臉色都變了幾變,悶哼了一聲弓起了腰,蔣澤楓凳子還傾斜著,腿上著力點(diǎn)也還沒找好,他往后退,蔣澤楓的腦袋便緊跟著上去了。
哐哐幾聲接連的聲響過后,周圍陷入了沉寂。
夜色籠罩,夏日夜晚蟲鳴蛙聲不止,蚊子嗡嗡嗡的一陣響,蔣澤楓沉默的扶好凳子,坐穩(wěn),摸了摸鼻尖,又想起什么,動(dòng)作一頓。
抬頭就見顧引舟垂眸看著他,眼底漆黑一片,臉上神情變化莫測,緊繃的面龐氣息很沉。
蔣澤楓:“……”
剛剛才同人家說了要好好相處,緊接著就做出這中事,會顯得他的話很沒有可信度啊。
“哥,你……疼嗎?”
顧引舟:“……”
廢話,他又不是鐵打的。
但疼是其中之一。
“要不,我給你瞧瞧?”蔣澤楓小聲問。
顧引舟嗓音冷硬:“回你屋里頭去,睡覺。”
這人當(dāng)真是一點(diǎn)都不知羞。
夜里悶熱,蔣澤楓躺在床上,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床上鋪著竹子編織的竹席,涼快是涼快些,但躺了沒一會兒就又捂熱了。
這一夜他睡的不怎么好,隔天早上,天色剛亮,公雞聲調(diào)高昂的打鳴,蔣澤楓就朦朦朧朧的醒了,他聽著外面有開門聲,翻身坐起,胡亂套上鞋子,披上外杉,打開門就見顧引舟在院子里洗漱。
院子簡陋,男人在井水旁邊打了水上來,倒進(jìn)盆子里,用手掬了水往臉上潑,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就見著蔣澤楓站在門口,一副關(guān)懷備至的模樣。
一看到他,顧引舟就想起昨夜的事。
“哥。”蔣澤楓走過去,開口就是問,“你還疼嗎?”
他擰干了帕子,手上捏著又用了點(diǎn)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瞥了眼蔣澤楓,“不疼你還想再來一下不成?”
蔣澤楓說:“昨個(gè)兒我真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的,顧引舟可就不是這個(gè)態(tài)度了。
他不想和蔣澤楓討論這個(gè)問題,轉(zhuǎn)頭把帕子晾起來,倒了水,就往廚房里去。
蔣澤楓跟了上去,“都是大男人,你讓我給你瞧瞧?!?
前面顧引舟停下腳步,蔣澤楓沒剎住腳,撞在了他身上,腦袋往后仰了仰,隱約的嗅到了男人身上獨(dú)有的清爽氣息,胸膛撞上他背脊時(shí),還能感覺到他身上每一寸肌肉蘊(yùn)藏的力量。
“你瞧了就能好了?”顧引舟轉(zhuǎn)過頭,一只手搭在門框上,眼神像一匹難以馴服的野狼。
蔣澤楓摸了摸鼻子,“……不能。”
他又補(bǔ)充道:“但好歹我瞧了,能看看你傷沒傷是不是?”
顧引舟:“不想餓肚子,便不要在這纏著我?!?
他撂下這句話,轉(zhuǎn)頭進(jìn)了廚房,蔣澤楓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了一瞬,去井邊洗漱去了。
你說他怎的這么倔呢。他對系統(tǒng)說。
系統(tǒng):……一般男人都不會樂意叫別人看那兒的。
蔣澤楓吐了幾口水,捧著水往臉上澆。
旭日初升,村里家家戶戶都開始起床淘米燒飯,蔣澤楓家門口外傳來了敲門聲,顧引舟在廚房里煮飯,蔣澤楓跑去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gè)看起來年輕的姑娘。
村里沒有那么講究,女子大多也有出門干些活的,不過和男子接觸,還是要講究一二,但對方對他顯然和對尋常男子不同,態(tài)度有些隨意。
“這是我娘弄的酸菜。”她把碗往蔣澤楓手里一塞,“你和你哥嘗嘗?!?
說話間,她眼神往屋里頭瞟,有點(diǎn)羞澀又緊張,蔣澤楓一下就明白了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對這姑娘有點(diǎn)印象——因?yàn)樵磉@小傻子喜歡這姑娘,對人姑娘聽計(jì)從,經(jīng)常幫姑娘給顧引舟送東西。
蔣澤楓看著碗里腌制的酸菜,粲然一笑,嗓音清越又溫潤,“那就謝謝陳姐姐了?!?
“都是一個(gè)村的,什么謝不謝的?!惫媚镙p聲細(xì)語道。
但到底是讓姑娘失望了,她磨磨蹭蹭在門口一陣,仍沒見著她想見的人,也不好在這停留太久,被人瞧見,難免會有風(fēng)風(fēng)語,她失望而歸,往回走時(shí),忽而腳下一停。
方才,蔣二說話怎的那般流利?
“哪來的?”
顧引舟端著菜一進(jìn)堂屋,就見蔣澤楓雙手交疊在桌上,下巴搭在手背上,盯著面前一盤皺巴巴的酸菜看。
他把炒好的菜放桌上,眉間輕攏。
蔣澤楓把剛才陳姑娘來過的事說了一遍,“這個(gè)好吃嗎?”
顧引舟沉聲:“怎么又亂收別人東西?”
蔣澤楓:“她塞給我的?!?
罷了。
顧引舟沒再多說,將那酸菜先收進(jìn)廚房,等中午回來再燒,他從廚房出來,蔣澤楓已經(jīng)吃上飯了,還給他盛了一碗飯,他一坐下,就看到了碗里一只剝好的雞蛋,表面光滑白嫩,剝得干干凈凈。
顧引舟:“這是給你煮的。”
“我知道?!笔Y澤楓說,“你便吃了吧,多補(bǔ)補(bǔ)?!?
顧引舟:“……”
補(bǔ)什么顧引舟沒敢問,蔣澤楓什么話都說得出口。
不知羞。
“那陳姑娘,你喜歡嗎?”蔣澤楓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