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已抬起的手緩緩落下,他順著劍鞘望過去,看清來人后,他躬身一禮。
“老奴見過世子爺?!?
“姜公公不必多禮?!?
持劍者收劍,微微抬手,虛扶了一把姜寧。他語間雖是客氣,但眉宇中卻帶著一股目下無塵的倨傲。
此人正是鎮(zhèn)國公世子,武威將軍林之鵬,同時(shí)也是林貴妃的同胞長兄。
“今日議事,貴妃娘娘給陛下建獻(xiàn)策,頗耗費(fèi)了些精力。她眼下又身懷龍?zhí)?,正需要好生調(diào)息休養(yǎng).......姜公公,孰輕孰重,你該知道吧?”
姜寧頓了頓,斂目垂首,恭敬答道:“老奴省得。”
兩人正說話間,一道清麗的女聲從帳中傳出。
“何人在帳外喧嘩?”
“稟娘娘,微臣母親聽說娘娘近來胃口不好,特親手釀制了娘娘喜愛的酸棗,讓微臣給娘娘送些過來?!?
“真的嗎?哥,那你快拿進(jìn)來!”清麗的女聲雀躍歡喜。
林之鵬聞笑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擾陛下和娘娘休息了。酸棗我讓姜公公拿進(jìn)去便是。娘娘要喜歡,就睡前嘗一點(diǎn)?!?
說罷,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身后的小廝將一個(gè)食盒遞給姜寧。
姜寧拎著食盒進(jìn)了帥帳。
帥帳內(nèi),蕭屹和林飛鳳并未安寢,而是坐于書桌邊正在對弈。
“四妹的棋越發(fā)犀利,這一局,二哥輸了。”蕭屹擲棋一笑。
“還不是二哥讓著小妹。不然十個(gè)小妹都贏不了!”林飛鳳颯爽一挑眉,眼中也盡是笑意。
林飛鳳是鎮(zhèn)國公的嫡長女,出身高貴,不僅武功高強(qiáng),長相也秀美。她的美雌雄難辨,穿上男裝就是俊俏少年郎,換回女裝又是婀娜美嬌娘,可男,亦可女。
早年間她以男裝行走江湖,結(jié)交了若干江湖兒郎,愣是沒一人發(fā)現(xiàn)她是女兒身,包括蕭屹。
想當(dāng)初,她和蕭屹可是正兒八經(jīng),歃血為盟的結(jié)拜兄弟。后來現(xiàn)了女兒身,蕭屹二話不說便娶她過門,所以她與蕭屹之間的情份格外不同。
“等這次的仗打完,回宮后,朕會將太子交到你宮里,由你來教導(dǎo)?!?
林飛鳳一怔,垂目看著隆起的小腹,自己為何要去教導(dǎo)別人的孩子?
“皇后姐姐還在,就把太子送到我宮里,怕是不妥吧?”林飛鳳斂眉掩目,緩緩道。
“提她干嘛?!笔捯倜碱^頓蹙,眸中浮起不悅,“她只有婦人之仁,又歷來嬌縱蠢笨。切不可讓太子多受她影響?!?
“原來我在二哥心中是個(gè)心狠手辣,心思狡詐的?”林飛鳳抬起眸來,戲謔地看著蕭屹,似嗔非嗔,既嬌俏又挑釁。
全天下敢在蕭屹面前如此放肆的,除了林飛鳳,再無二人。
蕭屹不由一笑,道:“四妹胸中有丘壑,武可上馬射箭,文能籌謀定策,堪稱當(dāng)代奇女子。只有如此文韜武略的人,才配當(dāng)天盛的皇后,才配教養(yǎng)天盛的太子?!?
這是......要立她為后?林飛鳳心里先是一大驚,再復(fù)一大喜!不由呆怔當(dāng)場,一時(shí)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七年!她等了整整七年,從最初的心心念念,到心灰意冷,等得她都不再抱希望,不曾想幸福卻突然砸下來!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袖口,一雙美眸蓄滿了淚水。
“大好的事,怎么還哭了?”蕭屹好笑地打趣著,遞了塊手帕過去。
林飛鳳看著那塊手帕,本想嬌羞著依偎過去的身形不由一頓。
她抬眼看眼前的男子,這人是殺伐果決的帝王,是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是運(yùn)籌帷幄的主帥,卻獨(dú)獨(dú)不會是好情郞。要指望他說情話,會哄人......冷宮里的那位,就是前車之鑒。
林飛鳳默默斂下激動的心緒,接過手帕,端正坐好。
“怎么突然就.......”林飛鳳問。
“太子年歲漸長,不能讓他再長于深宮婦人之手?!笔捯俚?。
林飛鳳雙眸微凝,原來是為了太子。哪怕蕭屹對其生母如此不屑,他竟從沒想過廢太子!
林飛鳳借由擦拭眼角的動作掩住了眼底的情緒,想她林飛鳳陪著蕭屹打下的天下,憑什么要拱手讓給沈灼的兒子?
林飛鳳溫柔地輕撫小腹,手心感受著肚子里傳來的微動。
“寶貝兒,你父皇不想給的,等娘登上后位,親自替你去拿。”
待林飛鳳去旁邊小帳篷沐浴,蕭屹這才轉(zhuǎn)過頭,看向一直沒出聲,背景板一般存在的姜寧。
“宮里可是有事發(fā)生?”
姜寧頭皮一緊,沒想到僅僅大帳門口的三兩語,就讓蕭屹猜出了端倪,他哪里還敢隱瞞。于是上前一步道:“小福子傳口信來說,冷宮里娘娘病重,可能......不太好?!?
“又病了?”蕭屹冷聲道,不耐煩的威壓迎面而來。
姜寧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誰讓冷宮那位確實(shí)有不少前科呢?兩人才成婚那幾年,蕭屹忙于政事,偶爾不回府,時(shí)間一長,沈灼就會“生病”,非要蕭屹立馬趕回府,“病”才會好。后來蕭屹為此大怒過一次,那之后沈灼才沒再無緣無故“病”過。